“不哭!孩子不哭了。”王老师轻轻的把我的脑袋贴在她的胸前,双手抚着我颤抖不已的背,轻轻的给我顺气。
每次,脑海里浮现出这个画面,关于刘老师的记忆也会一起涌上来:
刘老师,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上衣和皱巴巴的裤子。头发稀疏而发黄,在黝黑的脸庞衬托下显得有些脏兮兮的。他脾气暴躁,噪音大而且沙哑。
那节课,讲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他突然叫我的名字,让我去黑板前听写生字。我生性胆小,唯唯诺诺地走上了讲台,面对黑板,低着头等刘老师念生字。
突然,身后传来刘老师一声断喝:
“你给我出去!”
紧接着就听到刘老师快速向教室后面走去,“噔噔噔”脚步砸得地板跟着震动。随后就响起“咣当”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书本和铅笔盒掉在地上的声音。我偷偷的回过头,看到刘老师满脸通红,脖子上的血管高高突起,用力地拉着一位男同学往外摔去,课桌在地上倒着,书本和各种文具散落一地。
男同学一脸不服气的爬起来与刘老师对抗。四年级的男孩子,个子虽然还没长开,但力气不小。折腾了好久,刘老师才把他甩出了门,然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回到讲台一侧。
我紧张地站在讲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由得偷偷的看了一眼刘老师。却不料刚好对上他由于愤怒而发红的双眼。
“看什么看!”刘老师大声对着我吼。
刘老师气极了,眉毛、眼睛和鼻子不规则的快速变换着形状,已经发青的厚嘴唇上布满白沫,大粒的口水从嘴里喷射出来。
我浑身冒汗,双腿瑟瑟发抖,耳朵里全是“轰轰轰”的声音,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仿佛过了半个世纪,终于安静了下来。
“写!”我猛的一惊,马上反应过来,赶紧转过身去面对黑板。
尽量让自己保持高度警惕,竖着耳朵全贯注等候来自刘老师的声音。
檐!-----屋 檐!的檐!------刘老师大声的吼。
这个字我会写,昨天晚上爸爸给我听写过!我快速地一笔一划写起来------顺利写完木字旁,写出右边的上半部分之后,怎么也想不起来接下来,还有什么。。。。。。
看我写不出来,刘老师更加生气,冲上讲台,用他的竹教鞭狠狠地敲着我的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咔、咔”声,却没感觉到疼,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突然凝固了,浑身冰凉,剧烈发抖,周围的空气也跟着我剧烈的振动。
“你们这班学生,是我教学几十年最差的一班,一个个全是傻子!你!一个女生,穿得漂亮有什么用,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嘛?!。。。。。。”他一边大声的呵斥,一边使劲敲着我的头,我下意识得用手护着头,手背马上火辣辣的烧起来,惊吓、疼痛和羞耻使我大哭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惊讶而急切的女声传来,落在手上、头上的竹棍顿时停了!我抱着头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说话的是我们的年级长,王少霞老师。
同学们终于看到了救星,七嘴八舌的大声控诉刘老师的“罪行”------
原来上课后,后排的男同学一直交头接耳,刘老师生气了,冲过去要把他扔出去,不料却遭到激烈地反抗。
王老师急切的向泣不成声的我走来,微蹲下身,帮我擦了擦眼泪,理了理沾在脸上的头发,说:
“不哭!孩子不哭了。”说着倾过身,将我的脑袋靠在她的肩畔,轻轻抚着我的背。她的声音温柔而关切,又因为心疼或者生气而微微颤抖。
她发现了我的手已经渗血,马上捧起来放到嘴边轻轻地吹,暖暖的气流使我的疼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好孩子,不要哭了。”
“好孩子,没事了,别害怕。”在王老师的声音里,我听出了哽咽。
我被王老师像女儿一样抱着,在她温柔的安慰声里,我慢慢止住了哭,断断续续的抽泣,小小的身体也停止了发抖,紧绷神经慢慢地放松下来,浑身有了柔软的暖意。
刘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教室,好多同学围了过来,哭着继续控诉刘老师的坏脾气,以及曾经对我们带来的伤害。。。。。。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不记得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而这两个老师的一言一行却深深的刻在了记忆里。
生命里,曾有很多人,很多事,就像一颗颗划过夜空的流星,终于没有痕迹,而就有那么一个人,一件事,不只是一颗流星,它深深的镶嵌在生命的天空,照耀着人性的美丑,指引着我们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