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
巷子里行人寥寥无几,垃圾桶满满的装着周末的垃圾和愉快。石砖马路上驶过现代感的汽车,上班的人们戴着耳机沉默不语,巴黎就这么安静的醒了过来。
天阴阴的,对于八月来说,天气凉爽的简直令人开心。把行李寄放在旅馆,晚上坐飞机飞威尼斯,有的是时间在城里走走。
我们向着相反于铁塔的方向出发,慢慢地走向机场。
周六中午。
从阿布扎比飞巴黎的航班真心漫长。
排过了长长的入境队伍,坐了长长的RER B线火车转地铁。路上印象最深的是巴黎铁路的涂鸦还有小哥的绅士风度。看见女士拎着箱子上下楼梯,原本在飞快地走路的他们会停下来,靠近问一句能否帮忙,然后飞快的把行李搬好,继续飞快地走自己的路。
入住的酒店离地铁站超近,除了电梯会在到达楼层时摇晃你一下,其他的一切都超级赞。旅店的管家热情地向我们介绍了巴黎的景点,好吧,几乎是全部的景点。他边跟我们介绍,边在值得一看的地方画圆圈,等到我们拿到地图时,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勾画了。之前没有想到入住的地方会离铁塔那么近,一放下行李,就出发向铁塔进发。
周一早上。
我们沿着地铁线走,一路都冷冷清清的,上班的人潮褪去,学生也都进到学校了,街边也没有什么小店。
一路上的鸽子和落叶却很多,路边的长椅上也没有坐人。自由自在,暂时的漫无目的,听到哪里有声响,就向哪里慢慢走,世界离我们一下子变得很远很远。
其实也没有那么远。转一个弯就到了一个类似公交枢纽站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小购物中心。也不知道是走到了热闹的地方还是走到了午餐的时间,路边开着的餐厅多了起来。我们经过了冰淇淋店,经过了后来跟我们很有缘分的街边的小超市,经过了很多没有旅客和行人的小巷。
天气阴阴的,走在路中间的平台上,地上已经有落叶,也可能是去年的落叶。两边的楼矮矮的,紧紧地夹着街道,楼上的小阳台摆着桌椅,坐下来喝个下午茶,该是很惬意的一件事啊。
我知道自己在巴黎,却没有在巴黎的感觉,没有在任何地方的感觉。一切都很安静,所有原先的生活被我们抛在身后,我们来到这里,也不做停留,慢慢的往前走。我知道我们要去梦想中的威尼斯,而此刻那种世界只有两个人的感觉却冲淡了那种期待,之后在阿尔卑斯山,在克莱尔郡的雨夜,也都有这种感觉。
穿过路尽头的公园,在巴黎城市大学的旁边搭上了RER B线,出发去奥利机场。
周六下午
之前写过的一段话。
“对铁塔的很憧憬,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对它情有独钟。但是作为一个游客的角度,看到的是不仅仅是铁塔,还有小把戏骗钱的街头艺人,卖小纪念品的成群结队的黑哥们,还有护着自己钱包的游客。拥挤着走过小径,在铁塔下自拍,在塞纳河的桥上回头自拍,避免拍到其他游客自拍。”
现在再回头看,这些感觉大多都记不起来了。但还能记住两个人急匆匆的走向铁塔时的那种兴奋。六点钟,因为夏令时的关系,天还大亮着。铁塔下人还蛮多的,很多人坐在观光巴士上经过,小吃摊也围着无数游人。
到欧洲之前,会觉得自己见到铁塔的时候一定会异常兴奋,但其实当时理解了什么叫breathtaking,就是有一种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状态,连兴奋都仿佛暂缓了。但现在在想想那段日子,会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哪怕离开了巴黎,身边的人也还在身边,陪伴的人也还在陪伴,而且不单是旅伴,会认识到其他在生活中陪伴着自己的人有多么重要。这趟旅行很长,到没法一下子说不出什么旅行的意义,就是会有让自己学会去发现了生活中很多很不可思议的小惊喜。哪怕是现在,凌晨快两点,坐在寝室里,却感觉自己在脑海里一遍一遍过着那些画面,兴奋地只想打字,一点也不想睡觉。
过了塞纳河,很快就能走到香榭丽舍大街和凯旋门。塞纳河上有很多餐厅游船,晚上的时候配上乐队的演出,C'est La Vie.
香榭丽舍大道的马路是石砖马路,或者说,巴黎这种马路还真是很多。原来印象是很奢华的一条街,也确实很奢华啦,不过最先看见的还是一家耐克店。在里面逛的时候里面的店员问我是从哪来的,然后他又说中国人篮球打得都很好啊,一个劲的夸赞,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说起来那天自己穿着篮球裤和篮球鞋去逛的铁塔,也难怪他会跟我说这些。
当时还不习惯那种坐在街边喝咖啡吃饭的餐厅,当时也不习惯卫生间很难找,不太习惯欧洲的矿泉水不好喝。但是渐渐地,就习惯了那种生活,坐在威尼斯的小河旁边吃晚餐,能知道要付多少小费,忘掉了对筷子的依赖,渴的时候打开水龙头直接大喝一通。
就像在伦敦会寻找绅士风度,在巴黎的时候也会想刻意的感受浪漫气息。在没有空调的地铁车厢里面静静读着书,还能防止被小偷偷去钱包。下车出站的时候问问旁边的游客是否需要帮助提下行李。晚上九点出去夜跑还能看到夕阳和埃菲尔铁塔。在街边常光顾的小餐馆吃晚饭,顺便和一道经常光临的老主顾互相致意。
我想这就是巴黎的浪漫吧。
周日早上
卢浮宫!
我们要怎么去?
地铁吧??
地铁要怎么买票呢??
换乘怎么换来着?
不认识法文,用字母拼出站名,好像很快就到卢浮宫了。
在地铁经过的桥洞下面看见了集市,后来才意识到周日逛集市是他们的传统。这里随处可见推着婴儿车,带着狗,一身运动衣的女士。后来在都柏林,经常看见她们推着婴儿车在公园里快走。
巴黎的地铁每一站都很近。巴黎的地铁很“古老”。没有空调,但是车厢内座位是对坐的,很适合和对面的人聊天。坐6号线途径塞纳河,一转眼又能看见矗立的铁塔。车厢里的老太和身旁的一家人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但是他们笑得很开心。
像我这种人逛卢浮宫都是对艺术的亵渎,见到卢浮宫先回忆起了达芬奇密码。当时自己才四年级,拿着达芬奇密码就着了迷一样,觉得这些大师都好神秘,还买了很多解析的书,看不懂但是也一点一点看,后来发现好多其实都是虚构的。但是对于欧洲艺术的神秘感就深刻的烙印在心里了。
然后自己有突然想到,来巴黎为什么没有想起来雨果呢。最早是看凡尔纳的小说看得入迷,在通信电缆厂旁边的青少年图书馆一本本地看,中午下去买泡面吃,泡面吃完了那干脆面放进去泡着接着吃,后来发现凡尔纳的小说都被我看完了。觉得法国作家写的小说一定很好看,于是就开始看雨果的小说。最开始一点也读不懂,花了一千多字去描述巴黎街道上的一个景象。但后来慢慢觉得他一个人写了一座城,巴黎,不过那个时候的巴黎和现在的巴黎,也许算做两座城了。
站在卢浮宫的一幅画作前,在沉思这幅画作者究竟为何而做。
就像我写这些东西是为了记录,他花两年的时间去画一幅画,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画作的内容并不复杂,是圣经中的某一场景。
可能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作者由于画技高超,不得已而为教会所做,还有一种是为了祭奠某种情感,为了自己。在那个禁欲的时代,画一个圣经中的场景会更安全。
对于一个欧洲艺术史的文盲,我实在太浪费卢浮宫的参观机会了。也不多写些什么,总之觉得艺术有一种价值,建立于情感,所以会凌驾于时间之上。
在卢浮宫旁的小路上在街头艺人那买了两幅小画。画得是一匹马和一只大象怎么慢慢慢慢变成了铁塔。
旅行的时间是生活的少数,但旅行时的心态或许可能影响我们今后很长时间的生活。旅行时候所感受到的风,跟平时感受到的并无区别。在巴黎街灯下吃完饭会感到浪漫,而如果换在平时,可能会觉得有些仓促?生活不该是这样,也不该用这种心态去对待人生吧。
这篇文章写的时候一天写了一点点,但整个人的潜意识一直在回忆那段日子,那三天的点滴,渐渐地发现自己能回忆起来无数些小的细节,能记起走过的每一条路线,感觉东西越写越多。我们后来从卢浮宫出来慢慢走到了铁塔,一路走过了大概雨果书里一千页的风景。我能想起穿过铁塔来到另一侧的小风景,就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公园一样,人没有很多,两个人沿着街角一直走,在药房里买了一直用到现在的唇膏,从药店出来看见了从树叶缝隙中穿过的铁塔和阳光。
在巴黎的时候铁塔高高矗立遥不可及,如今的巴黎也离我很遥远。走在巴黎的街头时,时不时地回头,时不时地左顾右盼,想看一眼铁塔还在,虽然有些时候看不到,但心里知道它还在,便继续走着。也许是初到欧洲的缘故,也许是艺术和时尚的缥缈感,这座城在铁塔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浪漫,让我在铁塔高高的光下意识到身边的人所在,在街灯下感受到一起进晚餐的温暖。希望我的旅伴能知道我的这些想法,希望这些话在当时都说过。
在去威尼斯的航班上,看一眼铁塔,几天后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