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出头那年,我做了一次“包工头”

记不清是2013年还是2014年了,但是我清楚的记得是一个寒假,我自己一头雾水的做了一件大事:带领大概二三十个同学去上海进工厂打工,现在想起来满是后怕,当初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今天是元宵节,因缘际会自己一个人在家,无聊翻手机,翻到一条以前的QQ空间发的说说,定位是上海,记忆的洪水一泻千里……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又到期末了,又快放寒假了,当时对于我们农村孩子而言,上大学的花费意味着一大笔开销,家里能拿得起,但是也许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许是被周围寒暑假打工潮流影响,我们好多同学当时就是放假前就确定好去哪个地方去流水线上打工,一个假期大概可以挣个两三千块钱,然后当作生活费差不多就够了。


那一年之前我也跟着高中同学去上海做过流水线工人,虽然白班夜班倒,但是咬咬牙,坚持一下,回到学校也很开心自己可以拿到生活费!那一年不知道是同学她的劝说加引导还是那时候我真的很需要钱,我突然想带人去打工,因为同学她说带过去一个人大概是给一百块钱的提成,我当时就只听到了这些,似乎没有想一点会遇到什么问题,自己有没有能力解决?反正就是一股脑决定去做这件事。


于是我当时在考试周的前一周买了火车票,回家了一趟,给爸妈说我寒假不回家要去打工,可能我爸妈也没打工过,也不了解这些东西;也可能我爸妈没上过学觉得我是家里唯一一个上大学的人,我是有能力做这样一个同学口中的“包工头”的,反正就是给他们说了一下这件事,他们没有任何担心,觉得我不是第一次去打工,我有脑子去完成这件事。他们还以我为骄傲,后来对亲戚们都说了这件事。亲戚们后来见了我也都夸奖我厉害,其实那些难以消化的时刻,那些奔溃的情绪都被我一个人艰难的消化了……

要说这件事是不是一件对我来说简单的事情,其实明显是我高估自己了,从一开始就是关关难过关关不过,现在想来当时我也真是有勇气!当时和报名要和我一起去打工的同学们说的是:去打工的单程车是免费给大家乘坐,而且是包车,大巴。


我当时自己从同学回家坐车要的司机联系方式那里拿到了好几个大巴车司机的名片,当时也联系了几个,因为最终确定的报名打工的人数大概是二十多个人,所以开始联系的大巴四十五个人的不能用了。我又打了好多电话联系司机,有个三十多个人的司机答应了。


好像当年那个学期我们最后一门考试时间是1月5号上午,于是我与司机说定是下午三点来学校门口接同学们。最初与打工中介公司说好的是先从我上学的城市把人拉到省会城市,然后在那汇和,一起去上海。因为在省会城市大学多,参加打工的人也多,所以中介公司直接包车去那里接。


但是偏偏不巧的是我在将要去考场参加考试的前一个小时,我手机响了,我定的大巴车司机说来不了了,不能接我们了,我当时特别着急,怎么办?不接怎么办?我是一个理工科直女,我坚持答应别人的事必须按答应的做,于是我又赶紧联系了几个车,有的司机说你应该早点,车已经被预定了;有的司机说我们公司有规定今天被包车应该来车站说一下,说死了什么时候,不然无故空某个时间段的车,公司会罚款的。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决定先去参加考试,考试完去车站包车。


考试完,匆忙吃过午饭,我和室友衫洁就去了车站,可能我们太学生气了,也可能我说话不可信,我问一个坐在驾驶位的人说:“我想包车,可以吗?”现在都觉得搞笑,不说去哪也不问价格,似乎别人说可以,就能坐车走了一样简单。然后那人头都没抬起来,手懒懒的往左边一指:“去问服务台”。


我又慌张的去服务台问,工作人员说:“你先去找司机问一下他在站里报了班次没,如果报了,只能跑了那一趟,不能被包车了。如果没有报班次,你对他说包车,交了定金,司机去站里说一下,就可以了。”


我天生的优柔寡断,我第一回去省会城市的站牌下去车上看,刚好司机要下车,我给他说了目的,他说:“你确定吗?几点?多少人?非常确定的话,我才去站里报备,报备完就可以立马发车了!”


我当时可能担心同学们不一定收拾好行李?又或者我担心说我害怕少了某些环节被骗了,或者是被他坚定的认真的直视吓到了,总之我当时没有立马特别肯定的答应我要包车,而是鬼使神差的又去了一趟服务台……然后我又回来找这个司机的时候,车已经走了……


于是我又找相同路线的车,车里司机不在,有一个应该是售票员的女士,我问:“司机在吗?我找司机”我当时觉得应该马上找到司机说定包车,然后马上去学校接同学们,因为当时进过几番周折,天已经黑了,快六点了,太晚了,我也比答应别人的时间迟了两三个小时了。


但是女人的回答让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对女生赤裸裸的歧视,她说:“司机不在,你一个小姑娘家,你上来就说找司机,我是售票员,你怎么不先跟我说有什么事!别人一听还以为你和他什么关系呢!”语气极度阴阳怪气,极度充满风尘女子的气息,我当时气到肺炸裂,但是由于急着办事情,我只好把来的目的说了,然后在她的带领下找到了司机,于是,在将近晚上七点的时候,我接到了同学们去了省会城市。


我还没松口气的空档,又一个掉链子的事情发生了,现在想想祸不单行这个词真的太精准了!因为我包的车没走高速,原来中介公司的说是等着我们的省会城市的包车居然没赶上!


我们坐汽车下车的地方就是按包车能接上我们的地方下车的!这样一来我们这么多人只能拖着行李箱去火车站买票坐火车,而这个正是学生放假的时期不说买不到坐票,这么紧急的买票肯定没多大希望能买到票!平时放假回家的票我们都是提前一个月蹲点抢的!而且我们所处的位置距离火车站很远,又偏又闭塞的就怕车都不一定有。


于是我们只好“拖家带口”走了一段,然后我们打了出租车,分了好多批把人都运送到了火车站。那其实是我第一次打车,有同学跟司机说好价格,然后载着人去火车站,我以为那价格是一个人的价格,下车给钱的时候,如果不是她说你给过了怎么还给,我估计要多给好几倍钱吧……


所幸人多,我们都安全到了火车站,当时排队买票,排到跟前却被告知没票!况且我们那么多人,然后我们这么多人叽叽喳喳的炸锅了,我的耳朵不停的充斥着抱怨的声音……我也不顾不了那么多,只想着解决问题去到上海。


也许因为人多嘴杂,很快我们被黄牛盯上了,有一个人径直走到我面前说:我能给你买到这么多票,你每张票给我50块钱,我半信半疑,说实话我第一回见黄牛,在这之前从没听说过!然后同学里有男生,可能是他们比较大胆,也可能他们见过这种情况,他们立马说好,并问怎么操作。


我当时心里很忐忑,我说我可以给你拍个照片吗,黄牛厉声说道,不行!于是我决定偷偷拿手机拍,可是我刚拿出手机,他说你把手机放下!这是不允许的!于是在两个男生的陪同下,我也跟着黄牛进了车站里,真的很神奇我们买了车票!只不过有的买终点站不是目的地,是前面的站,需要上车补票,补到目的地。好赖终于上车了!


上车以后,有的有座位,有的没座位,有的很不满,然后列车员说末尾车厢有空座,于是我自己满怀愧疚,又是一趟趟帮同学们搬运东西,又是嘱咐她们别忘了什么。我那天晚上在一趟趟搬东西的循环迁徙中奔波劳碌,脚、手、肩膀痛的似乎与我早就分离了……


我其实在这众多折磨中,一直给中介公司打电话,老板说,坐车过来明天用车去车站接你们。然而第二天早上我们到了火车站,却没有等到大巴车接,又一次食言了……


我们不得不坐地铁转公交,说实话有好多人都没做过地铁,因为当时省会城市也没有地铁。我也只是在上一次在这边打工的时候坐过几次,买票什么的也不是很熟悉,但是当时就觉得自己应该首当其冲,于是硬着头皮买票,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加上别人的包举步维艰的坐地铁。


上天怎么会就此罢手,我们好不容易每个人都拿到了地铁票,没有见识过上班高峰的我们,在大家蜂拥而上挤进地铁的时候,就有一个人被挤出去了,她一个人没坐上地铁,当时有个同学她知道路,立马下去说领着掉队的人重新坐地铁,让我们先走,而我在那个一刹那怕她俩互不认识,最主要是怕落下的那个人走丢,我立马冲出了地铁。


然而我自己的行李箱却忘了交代人帮我拿,所以,最后到工厂的时候我丢了一个26寸的行李箱,里面有我的英语六级书,计算机二级考试书,还有我所有的衣服。我特别难过,但是又觉得幸亏我背了一个背包,身份证钱包在背包里……也许因为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去到工厂宿舍的时候,同学们再喊我帮忙拿行李的时候我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什么都没气力拿……


后来大多数的细节我都不记得了,就记得开始进厂的时候,工厂安排体检了,却有两天没给安排工作,那两天有两个同学回家了,还说了我很多坏话,我当时就特别委屈,觉得自己尽力帮助别人,却得到别人拿针往我心上扎,心滴血的感觉真的太记忆深刻了……


好在后来大家都正常上班了,大家正常上班了以后我突然感冒了,然后吃药也不管用,还咳嗽特别厉害,我现在意识到心里压力真的很大程度影响身体健康。我当时吃饭味同嚼蜡,说一个字就要咳嗽几声,止不住的那种!


我清楚的记得大年三十,朋友他组织我们六个去饭店买了九个菜吧:红烧肉,鱼香肉丝,爆炒青菜,麻婆豆腐……这几个我平日里也很爱吃,但是那天,我只吃了几口米几口菜,咳嗽太厉害了,他们问我,你怎么不拿点药,我说拿了,喝了一百多块钱的药了,就是没用。


大年初六是我的生日,我最感动的是同学他那天找到我说:“你不要觉得对咱们这批人愧疚,你帮大家找工作挣钱,你帮他们拿行李,你不欠谁的。我来之前其实让我在上海的表哥查过,确实有这个厂,才敢跟你来了,你一个人想方设法带他们过来,就很不容易了……”


后来他又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他给他表哥说跟着我去上海打工,不放心,因为表哥被好朋友有被好朋友骗到传销的经历。(估计是个人都觉得我这么简单的做事风格不靠谱吧,现在想想当时我什么都不想居然敢横冲直撞的干!)他还送我了一个阿狸,占据一个行李箱那么大的一个,我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他简单的几句话,加上超治愈的阿狸,真的为我结开了心结,再加上朋友她们的陪伴与关心,我咳嗽感冒没几天就痊愈了。后来打工结束,他女朋友来找他玩,我还想回赠他们一个礼物,但是后来他们说不必了,硬是没让买。


我今天回忆起这件事,我觉得今天的我绝对不会做这件事,随着年龄增长,我越来越胆小,遇见想做的事情,心里会先盘算一下,会遇到什么问题,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多数就会这样没有了行动……即使有的事情预料的没有多复杂,去做的时候稍微遇见困难,我也不会那样勇往直前的关关难过关关过了,我会毫无抵抗力的直接放弃,好羡慕那年的自己,记录一下用来以后没有勇气的时候充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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