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陌花开
第三章 回京途中
两日后的清晨,一辆古香古色、低调内敛的马车停于秋水山庄外,顾若璇一行人早已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望着眼前规模宏大的秋水山庄,顾若璇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江南诚梦好,山温水软,让人忍不住陶醉其中,只是,好梦由来最易醒。或许说,客居在江南的日子里,顾若璇从来没有沉醉在江南如幻的美梦里。闲云野鹤的蛰伏,不过是为了等待时机罢了。
“小姐,时辰到了,我们该启程了。”碧芸走上前轻声提醒道。常年居住在秋水山庄,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由她和碧薇姐妹四人打理,对于她们来说,这里就是家。不怪小姐舍不得,就是她也舍不得离开秋水山庄。
被打断了思绪,顾若璇回过神来,点头道:“嗯,走吧。”再看了一眼秋水山庄,碧瓦飞甍,调栏画栋,风景如画,她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现在,她就要离开这里了,心里还真是有些不舍啊!
“我走了,江南之事就拜托你们了。”顾若璇望着自己最为看重的两位侍女碧薇与碧落,沉声道。
江南是她的大本营,绝对不容有失!所以,她才必须要将碧薇和碧落留下。只要她在江南经营的势力还在,就算有一天失败了,这里也会是她最后的避难所,永远为她敞开大门。
“请小姐放心,奴婢二人绝不会令小姐失望。只要有我和碧落在一天,绝不会出现让小姐担忧的事。还有……我和碧落恭候小姐早日归来!”碧薇神色郑重地道。
碧落眼圈微红,虽然还是舍不得自家小姐,但也点头应允,道:“小姐,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一定!”顾若璇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登上马车。
此去京城,前路未卜,要么折戟那烟柳浩瀚的赫赫京都,要么得偿所愿,荣归江南。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碧芸,碧莹。”碧薇唤道,“此次你们随同回京,务必要好好照顾小姐。”
“碧薇姐姐,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照顾好小姐。”碧芸答应道。
碧莹也应声道:“是啊,碧薇姐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守护小姐,寸步不离。”碧莹信誓旦旦地承诺,就差指天发誓了,那模样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看得一向以严肃沉谨著称的碧薇也摇头失笑。
“时候也不早了。”碧芸出声打断道,“小姐还在等着呢,我们还要上路,就此别过。”
“一路保重!”碧薇与碧落齐声道。
碧芸点头道:“你们也是,保重!”话落,碧芸与碧莹也转身登上了马车。
“小姐珍重!”碧薇挥挥手道。
“保重!”顾若璇素手撩起车帘,挥手与碧薇和碧落告别。
“驾!”随着马鞭的扬起与落下,马车如离了弦的剑一般向前驶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目送马车离去,碧薇和碧落二人也转身向山庄内而去。小姐已经离开,江南的事物由她们全权处理,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顾若璇一行四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了泽州城。
泽州虽不是大州,但也是千年历史名城,经过历朝历代的修建,城墙高大而坚固,金戈铁马,沙场铁血,见证了历代王朝兴亡事。
此外,由于泽州城位于大周领土中部,素来有“九州通衢”之称,进可窥视中原,一统天下,退可坐拥江南称霸一方,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历来皆是兵家必争之地。
夕阳西下,青色而古老的城墙透露出一种无言的沉重与沧桑。
“小姐,天色已晚,我们今日先在城中找一家客栈投宿,明日一早再接着这上路吧。”位于前面赶车的侍卫冥轩低声道。
“好。”顾若璇淡淡地应允道。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已停在泽州城内最负盛名的悦来客栈楼下。
悦来客栈是全泽州最大最好的一家客栈,不仅外表装潢好,内部一应设施齐全,客栈服务态度更是一流。
顾若璇主仆四人下车,向悦来客栈里面走去。
见有客人进来,小二马上热情地上来打招呼,“欢迎光临。请问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态度恭谦而不谄媚,一看便让人心生赞叹,不愧是泽州最好的客栈,连一名小二都如此礼貌谦恭,谈吐得宜。
“今日我等赶了一天的路,甚是疲惫,想在贵店住宿一晚,麻烦准备三间上房,再备一桌上好的饭菜送到楼上。有劳了!”顾若璇浅笑道,美丽的容颜被一袭浅色的面纱遮盖,眉宇间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却依旧身姿绰约,不掩半分风华。
佳人笑靥如花,眉眼盈盈,尽管看不清容貌,小二还是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回过神来,避免失礼于人前,稍稍躬身道:“哪里!几位客官请随我来!”
二楼。小二将顾若璇一行人领到一间房门前停下,指着跟前的三间客房道:“几位客官,这边请!这就是小店为各位准备的三间上房。还请各位各官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将吃食奉上。几位客官可还有其它吩咐?若无别的吩咐,小的先行告退。”
“有劳。”碧芸抬手给了小二一颗十两的银锭,示意他退下。
小二掂了掂手中的银锭,脸上的笑意更多了两分,恭敬地告退。
顾若璇抬头,朝冥轩递了一个眼色。
冥轩会意,沉默转身走了出去。
整个房间十分宽敞,布置得干净而舒适,床榻,桌椅,茶具……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再加上一些古董字画的装饰,显得优雅而别致。
顾若璇独自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一旁的碧芸和碧莹轻轻地放下行李整顿收拾,生怕打扰了自家小姐休息。
一炷香后,门外响起了“扣扣”的敲门声。
“来者何人?”碧芸出声道,声音带着一丝警觉。
“小姐,属下冥轩求见!”门外,冥轩低声道。
顾若璇端正身子,示意碧芸去开门,声音淡淡地道:“进来。”
门外,冥轩率先踏步走了进来,其后一个身着暗黄色常服的中年男子也跟着进入房间。待二人进入房间后,碧芸又再次将房门合上。
男子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清瘦,双眼极有精神,蓄着短须,正是这家客栈的掌柜,也是顾若璇的手下。这家全泽州最好的客栈,其实是属于顾若璇名下的产业。
望了一眼上首坐着的白衣女子,掌柜连忙上前见礼,“属下冯益参见小姐。不知小姐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请小姐见谅。”
“冯先生客气了。”顾若璇抬手道,“我也只是路过这里,先生就不必多礼了。请先生前来,不过是问些小事,还请先生不吝赐教。请坐!”
掌柜谢座后,恭敬地道:“小姐言重了。小姐旦有所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据实禀告。只是……不知小姐所问何事?”掌柜抬头望向坐在上首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小姐一直都是亲自坐镇江南,遥控各地。这次却亲临泽州,莫非……泽州出了什么大事?
顾若璇不动神色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将掌柜的神色瞧在眼里,淡淡笑道:“听说泽州也是物华天宝之地,极是有趣。以前从未到过此处,这次回京刚好路过,顺便向先生打听一下泽州的风物人情。”
闻言,掌柜的神色似是放松了些。不过,旋即又变得凝重起来,“小姐,依属下愚见,泽州如今的情势只怕是不容乐观。”
“如何不乐观,还请先生细细道来。”顾若璇虚怀若谷地道。
“小姐一行进入这泽州城,可有看见什么?”掌柜抬头问道。
想起从泽州城外到城内一路看到的情景,顾若璇面色端凝,沉吟不语。
碧芸微微上前,询问道:“冯先生指的可是泽州城里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庶民百姓?”
见顾若璇丝毫没有不悦,掌柜也放下心,虽不知碧芸身份,亦对她高看了几分,“姑娘所言不错。如今泽州内百姓已经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民怨沸腾。长此以往,只怕要不了多久泽州就会大乱。”
“我记得泽州原本也算富庶之地,虽不比越州,浙州,承州等地,百姓自给自足,也算是丰衣足食。”顾若璇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过,了解顾若璇性情的碧芸等三人都知道自家小姐不悦了。
“小姐所言正是。不过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这几年泽州百姓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天灾人祸不断,虽然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银,但经过各级官吏层层盘剥,真正用于救济百姓的款项不足一成,以致于泽洲民生日益凋敝。尤其是一年前新任刺史柳圣坤上任后,愈发横征暴敛。平日里生活极尚奢华,贪污受贿,偏袒富商乡绅,治下冤案错案不计其数。百姓苦不堪言,送其‘四大天地’之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