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向同学借了一本《摆渡人》,感动了自己,也推荐我看。我知道它和《偷影子的人》一样畅销,总有它的理由,我也想从这本书窥见当代孩子的兴趣所在和审美趣味。
打开书,我被现实的情境吸引了。15岁的迪伦是个典型的青春期女孩,5岁时父母离异,她对亲身父亲的向往、思念随着身心成熟变得不可遏制。她的身上有缺失父爱的明显特征,比如她特别害怕孤独而显得胆小,“浴室里的一只小蜘蛛就能让她情绪失控半小时”;她心智成熟度超越同类,“她所有的成绩都是靠努力换来的,如果你在板上乃至整个学校里都没有什么朋友,就不愁没有好成绩了”;在她眼里同龄的孩子傻,老师也傻;她又极端缺少安全感,去找陌生的父亲,还想带上她的玩具泰迪熊—艾格伯特;她厌恶唠叨的母亲,沉默少语,只喜欢和同样父母离异的同学网络聊天……这些“纪实”笔法,甚至让我怀疑天下的青春期的孩子几乎一模一样。再加上细腻的心理描写,比如她旷课去找父亲的心情“她一会儿提心吊胆,一会儿热血沸腾,胃部也跟着微微抽搐”十分传神,我以为作者是个地地道道的“现实主义作家”,将以十五岁少女的经历来道出的人类共同经验。
然而,玄了。西方的玄幻色彩突然在火车事故之后发生,又有着中国古代黑白无常押解、黄泉路上喝“孟婆汤”的情节底本,迪伦的灵魂到了人鬼之界的中间区域——荒原,并遇上了自己灵魂的摆渡人——崔斯坦,且爱上了他。我一下子失去了阅读的欲望,对于西方的这类人鬼相恋的题材,我实在喜欢不起来。
书上有大段拥吻的描写,被阅读过的孩子圈出来了,我看出了孩子的兴趣。我努力在其中寻找两个人相爱的理由:崔斯坦工作的神秘性、摆渡灵魂的启发性,让这个男孩充满了神秘和魅力;而女孩死亡路上,不惧死亡,对摆渡人的关心,使得男孩对这个特殊的女孩刮目相看。书中这样写:“他曾经关心着每一个灵魂,倾听他们的遭遇,尽力抚慰他们。因为他们失去了生命,也不再有未来,当然还要忍受抛下亲朋挚友带来的痛苦。每一个在旅途终点对他挥手告别的灵魂都会带走他的一部分,将他的心掰掉一小块。过了一段时间,他变得麻木无情起来。他不再安慰他们,所以他们也不再进入他的心扉。在过去的几年间,引领灵魂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日常琐事。他尽可能不多说话,能把真相瞒多久就瞒多久。他成了一台冷漠的机器,死者们的卫星导航系统。”
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灵魂的摆渡人?牧师?导师?教师?神职人员?他们是不是也会在来回摆渡的过程中变得如此麻木?形成“职业倦怠”?我又是如何面对教室里来来去去的需要被摆渡的灵魂?三年一度,我是否也成了“一台冷漠的机器”,一个精准的“卫星导航系统”?我是否感受到“被摆渡者”的爱?
这是我失望之余的反思,总算也是现实问题。一百个读者有一百个哈姆雷特。我就这样读出了“玄幻”部分里的一点现实意义。
合上书,再看封页上文字:“如果命运是一条孤独的河流,谁会是你的摆渡人?”“如果我真的存在,也是因为你需要我。”无论是摆渡人,还是“被摆渡者”,生命是相伴的一段旅程,“需要与被需要,看见与被看见,爱与被爱”是生命永恒的主题,也是教育永恒的主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