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荒山孤岭中行进着,我望向窗外那些在艽野中的孤坟。那些无人问津的坟茔,恐怕只有他们的后辈按图索骥找得到了吧。其他无关或有关的人早已经将他遗忘在大山里。遗忘是最简单的事,就像跳帧一样,下一秒便是另外的画面。
我看到了残存的白色的清纸和灵番,那灵番上跳动着的有我父辈的英灵。我清楚地记得他的故事,就如同发生在我身上一样。他不只遗传给我一串简易的基因密码,还有他的故事,他辉煌而短暂的一生。
我会用我的余生去续写他的生命,如同他活着一般。我忽然想到,这兴许是人类为何一直生生不息的因缘所在。究其一生实在是短暂得可怜,我们需要证明自己真实的确确乎存在过,这实在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任务。许多圣人贤者,用他伟大的智慧,花了一生的时间才在历史的长卷上书写了几页纸。
于是先人想到了最简单而经济的办法----传宗接代,香火不断。这样你的故事会流传下去,慢慢演变成传奇。也许某日,你的事迹会被镌刻进一页纸里,浸透到历史的浩荡中去。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永生。这个无神论的国度,缺失信仰的畿野。寻求永生的办法,就只有寄托于子孙了。
我亦是一个孤独的魂灵,飘荡在无尽的黑暗中。若我要是找不到寂灭后的归所,也只有寄情于未知的后世贤人。可是我有什么值得他记住的,回忆的?又有怎样的骄傲值得挤进一张薄薄的黄纸中?
我唯有为自己的屐痕上色,涂抹出一片星空。星空不如清明上河图一般丰富,但却有无垠的可能。
列车停了,看到那些开始枯黄的阔叶植被。我突然想起顾城的诗:
我相信--
那一切都是种子
只有经过埋葬
才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