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山上野花遍地都是,有的山上会开满山桃花,白粉的,粉红的,漫山遍野。我家房后的山上,就有山桃花,也算是比较容易爬的山,每当春天山桃花开了,妈妈就会隔几天去山上摘几枝给我们玩儿,桃花落了,果子渐渐长大,还可以吃山桃,山桃果子比一毛钱的硬币小一点儿,外面有一层毛茸茸的毛包裹着,用手指甲刮掉外面一层毛,就可以吃了,吃到嘴里,那叫一个酸爽,吃多了,都会倒牙,其实这个果子一点儿也不好吃,可是那个时候,怎么说呢,吃得那叫一个欢快热闹。等到山桃果子变老了,村里的人就会去采果子,去掉老了的果皮,把山桃核弄出来,可以卖钱贴补家用。深山里还有很多药材,半大小子们,青壮年们,春天忙完农活儿,就会去山上刨药材,我没有去过,不上学的时候,我们就会约着去山上采野花儿,去地里挖野蒜,挖野菜。
夏天,山上郁郁葱葱,草木茂盛,我们上学的时候,尤其是下午,老师经常会让我们带上一本书,爬到学校附近的山上,找个有阴凉的地方,哇啦啦地背课文。我们学校在村子的最东边,是希望工程捐款的,靠山而建,当然,面对着的也是大山。学校总共有三间屋子,两大一小,三个老师,两个大的是教室,小的那个就是老师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放了三张课桌,充当老师的办公桌,满满当当的。教室的分配就是,一二三年级一个教室,四五六年级一个教室,一个年级,多的也就五六个人,少的有过两个人,有的时候,因为留级,还会缺一个年级,所以,一个教室里的学生不会超过十五个人。老师给一年级讲完课,留下作业,再给二年级讲,然后再给三年级讲,现在,我都想不起来,当时怎么能够集中精神听课写作业的。
中午放学,我们都会回家吃饭,村子小,村子最西头走到学校也就十多分钟,大多数孩子回家吃完饭,都不会午睡,下午上课的时候就容易犯困,老师要么让我们去学校的院子里背课文,绕着院子,一边走,一边背;要么就会带着我们去山上背书,山上凉快,小风吹着,空气又新鲜,还能闻到花香,背书背得快,休息的时候,还能在山上撒欢儿,采野花,比在教室里幸福多了。
有一天下午,老师心血来潮,说带我们去一个远点儿的山,看看谁能爬上去,又爬得快。我们就出发了,书也没带,水也没带,走了很久很久,那个时候,我好像是四年级,人小腿短,中间过程记不得了,只记得最后好不容易爬上去之后,嗓子眼都冒烟了,又渴又累。最后到了老姥姥曾经说过躲避日本鬼子的一个山洞里,山洞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山洞里边特别凉快,洞深处,顶上边还往下滴水,滴到地下,结成了冰块。这天还有一件印象特别深的事情,因为太渴了,回到学校,就到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喝,村里的饮用水是山上的矿山水,很干净,很凉,村里人渴了,都是直接从水缸里舀起来就喝的,结果,“炸嗓子了”,第二天,我的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不上学的时候,碰上下完雨又天晴,提着小篮子,约着小伙伴儿去山上采蘑菇,运气好的时候,能碰上一大片,一篮子装得满满的。圆榛子,毛榛子,山核桃也熟了,不过这种山货,在村子周围的山上很少,那个时候,都是大人们去深山里摘,记得当时,都是用麻袋连皮装回来,用骡子拉着车,一次能有好几麻袋,倒出来,晾晒到院子里,专门抽出一天时间把那个榛子皮弄掉,全部剩下那个硬核。最难弄的是硬核尖的那个毛榛子,绿色的那个皮, 是带毛的,特别扎得慌,不过,毛榛子比圆榛子好吃,用牙咬,就能咬开。小的时候,对于这个事情,特别发愁,大人用拍子把硬核弄出来,我们小孩子就得从地上捡,太多了,真是愁得慌。值得高兴的事儿是,一年的零嘴有了。
秋天,也是蚂蚱活跃的时候,有句俗语说“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所以,秋天的蚂蚱特别容易逮,又多,跑得还慢。家里有养鸡的小伙伴儿,就会约着,去山上逮蚂蚱,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瓶子,装不下的时候,就用草串起来,继续逮,每个人都是满载而归,家里的鸡能饱餐两顿。有的小伙伴儿还烤蚂蚱吃,用他们的话说,吃到嘴里,是人间美味,我却是不敢尝试的。
冬天,是大山休养生息的季节,除了松树,其他树木的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一片,从屋里看出去,感觉天突然都变得更广了。当然冬天也需要特别注意,庄稼地都挨着山,山上的草都是干的,防火是必须的。
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土炕,除了炉子用煤(家里有炉子的也很少),烧火做饭用的都是柴火。深秋初冬的时候,约上几个小伙伴儿,一人拿着一两个装化肥的空尼龙袋,去杨树多的山上,收掉落的干树叶,家里烧火做饭的时候用来点火。家里大人还会趁着不下雪的时候,去深山里捡柴火。
有句俗语“靠山吃山”,大山是一个大宝库,吃的用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它不仅给村里人提供了资源,还是那个时候的我们的快乐源泉。大山的馈赠,永远也忘不掉,温暖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