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妹妹在洛阳举办结婚典礼时拍的一张全家福,拍照者是当时的准新郎,地点是洛阳龙门石窟,具体的时间应该在2002-2003的样子。
那时候的爸爸脸上还是饱满的,我猜那应该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之一吧。至少不是那个从省立医院出来,手持医检结果,心灰意冷地告诉我“已看到亮了”的爸爸,他一定不知道我一生中体会到的最深的痛也莫过于当时。
深秋的风吹乱我们每个人的头发,我们沉浸在喜事的喜悦中,心中充满着对当下时光的满足,对理想未来的憧憬。家人相聚与旅行这两样一直都是爸爸最开心的事,有兴致的时候,他会喝点儿酒,说些打趣的话,那次行程,从没有见到过他象放下所有重负一样的放松。一家人的旅行,那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那时候柳条还是绿的,阳光恰当地明亮,我们一边游走石窟,一边概叹,北方干燥的空气和明朗阳光让那次短暂的行程,镌刻在记忆里,镶上金边,从此无法磨灭。无数次地叩问自己,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想最想回到生命中的哪个时间段,在我心底千遍一律的答案都是在那个时刻——照片中的时刻。
我想当时的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六年后家庭变化,六年何其短暂,短暂得象流星在生命里划过,而六年后的时光又何其漫长,漫长到所有的一切象改变了运行轨迹般天翻地覆。直到爸爸的离开,我才知道,他在我的生命中竟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一面舔舐伤口一面努力重建坍塌的世界,回望过去才知道那叫“重生”。
我们沿着龙门石窟的一边走到尽头,转弯到另一边时,恰遇石桌石凳,在妹妹“来,我们在这儿拍个照吧”的提议下,各自坐下,风自顾自地吹,所有人的注意被镜头所吸引,无暇整理乱发,明媚的阳光是天然的闪光灯,每个人都想在那瞬间展现最满意的自己,我真想知道爸爸当时在想什么,从表情上看,我看到的是满足。虽然他一直不胖,但这张与病中的他相比,已然判若两人,也许是对对病中消瘦的他印象深刻,多年后翻开这张照片时,相当有陌生感。
时光之浪一遍遍冲刷着,最终留在躯体中闪闪发光的,无不是最刻骨铭心、决定你本质的一些人与事,现在的我,心里装的是过去,目光所及处则是我的未来。
2018-09-29一张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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