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月十三日,任命左金吾卫大将军、信安王李祎(yi)为朔方节度等副大使。李祎,是李恪的孙子。任命朔方节度使萧嵩为河西节度等副大使。当时王君㚟新败,河、陇震骇。萧嵩引荐刑部员外郎裴宽为判官,与王君㚟的判官牛仙客一起执掌军政,人心才安定下来。裴宽,是裴漼的堂弟。牛仙客本来是鹑觚(chun gu)县一个小吏,以才干军功一路升迁到河西节度判官,是王君㚟的心腹。
萧嵩又奏请以建康军使、河北人张守珪为瓜州刺史,率余众修筑被摧毁的故城。模板刚刚竖起来,吐蕃人突然杀到,城中相顾失色,无有斗志。张守珪说:“敌众我寡,我们的人又在战败创伤之后,不可以矢刃相持,应当以奇计取胜。”于是在城上置酒作乐。敌人怀疑城中有备,不敢攻而退。张守珪纵兵追击,敌人败走。张守珪于是修复城市,收合流散,让他们都恢复旧业。朝廷嘉奖他的功劳,以瓜州为都督府,任命张守珪为都督。
悉诺逻威名甚盛,萧嵩纵反间计于吐蕃,说他与中国通谋,赞普召他去,将他诛杀;吐蕃由此稍稍衰落。
15、
十二月二十一日,皇帝下制,以吐蕃为边患,令陇右道及诸军团兵一五万六千人,河西道及诸军团兵四万人,又征关中兵一万人,在临洮集结,朔方兵二万人在会州集结,防护秋收,准备等敌人来时,一起出动,腹背攻击。到了冬初,敌人没有来,于是撤回。
16、
十二月八日,皇上前往骊山温泉;十二月十九日,还宫。
开元十六年(公元728年)
1、
春,正月五日,安西副大都护赵颐贞击败吐蕃于曲子城。
2、
正月十七日,任命魏州刺史宇文融为户部侍郎兼魏州刺史,兼任河北道宣抚使。
3、
正月十八日,春州、泷(shuang)州等州獠人陈行范、广州獠人冯璘、何游鲁造反,攻陷四十余城。陈行范称帝,何游鲁称定国大将军,冯璘称南越王,想要占据岭南;皇帝命内侍宦官杨思勖征发桂州及岭北近道兵讨伐。
4、
正月二十九日,任命魏州刺史宇文融摄理汴州刺史,担任河南北沟渠堤堰决九河使。宇文融建议用《禹贡》(《尚书》中的一篇,其地理记载囊括了各地山川、地形、土壤、物产等情况)上记载的九河故道开辟稻田,以及折算陆运运费,官府收取利息;各种工程和措施不停地实施,但事情大多没有成果。
5、
二月六日,任命以尚书右丞相身份退休的张说兼任集贤院学士。张说虽然被罢免了政事职务,但专掌文史工作,朝廷每有大事,皇上常派宦官去访求他的建议。
6、
二月二十六日,改彍骑为左右羽林军飞骑。
7、
秋,七月,吐蕃大将悉末郎入寇瓜州,被都督张守珪击退。
七月十一日,河西节度使萧嵩、陇右节度使张忠亮大破吐蕃于渴波谷;张忠亮追击,攻拔其大莫门城,擒获甚众,焚毁其骆驼桥而还。
8、
八月十六日(原文为乙巳日,根据柏杨考证修改)特进张说上《开元大衍历》,皇帝批准,颁布施行。
9、
八月二十八日,右金吾将军杜宾客击破吐蕃于祁连城下。当时吐蕃再次入寇,萧嵩派杜宾客率强弩手四千人迎击。从早上厮杀到傍晚,吐蕃大溃,俘虏其大将一人;敌人散走,逃入山中,哭声喊天震地。
10、
冬,十月十七日,皇上前往骊山温泉;十二月二十七日,还宫。
11、
十一月一日,任命河西节度副大使萧嵩为兵部尚书、同平章事。
12、
十二月五日,皇帝敕令:“远征军士兵,没有复员日期,人情难堪;应该分为五个轮次,每年轮流回家休息,五年晋升勋官五级。”
13、
本年,皇帝下制,户籍每三年复查一次,分为九等。
14、
杨思勖讨伐陈行范,到了泷州,将叛军击破,生擒何游鲁、冯璘。陈行范逃到云际、盘辽二洞,杨思勖追捕,竟将他生擒,斩首,前后斩首六万人。杨思勖为人严厉,偏裨将向他汇报事情,都不敢仰视,所以用兵所向有功。但是性格残酷,所得俘虏,或生剥面皮,或者用刀割去头皮;蛮夷都怕他。
开元十七年(公元729年)
1、
春,二月六日,巂州都督张守素击破西南蛮,攻拔昆明及盐城,斩杀及俘虏一万人。
2、
三月,瓜州都督张守珪、沙州刺史贾师顺攻击吐蕃大同军,大破之。
3、
三月二十四日,朔方节度使、信安王李祎攻大吐蕃石堡城,攻拔。
当初,吐蕃攻陷石堡城,留兵据守,侵扰河右。皇上命李祎与河西、陇右同议攻取。诸将都认为石堡据险而道远,攻之不克,将有去无回,应该按兵不动,等待战机。李祎不听,引兵深入,急攻,攻拔,仍分兵据守要害,令敌人不得向前。从此河陇诸军游弋,开拓疆土一千余里。皇上听闻,大悦,更名石堡城为振武军。
4、
三月二十六日,国子祭酒杨玚上言,认为:“省司上奏建议限制天下明经、进士及第名额,每年不过一百人。我考察所见,九品以下出身而擢升的官员,每年有二千余人,而明经、进士不能居其十分之一,这样下令,读书人的上升通道还不如基层胥吏。臣担心这样下去,儒学风气越来越衰落,廉耻心也没有了。如果认为具备当官资格的人太多,则应该各种渠道都裁减,不应该只裁抑明经、进士。”又上奏:“主司考试明经,不务求经典主旨,专们出一些疑难杂题,或者孤经绝句,或者考他历史事件的年月日;建议自今往后,都以常见经典文句为题目。”皇上非常赞同。
华杉曰:
杨玚所说的这种考试出题的毛病,叫做“索隐行怪”,是正学所反对的。
《中庸》:子曰:“索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索,是求。隐,是隐僻。行怪,是行为怪异。述,是称述。
张居正讲解说:世间有一种好高的人,对于日用常行,大家都讲的简单的道理,他认为那太寻常,不足以知,要去深求隐僻之理,要知人所不能知。对于日常当行的道理呢,他觉得寻常不足行,要行人所不能行,以欺哄那些没见识的人,欺世盗名,以惑下愚。所以呢,后世也把他们的故事津津乐道,传诵千年。不过呢,孔子说:“我不干那事。”
索隐行怪,以惑下愚,这也是代代相传的毛病,所谓“舍其易者而不为,究其难者以为学”,对于欺世盗名的人来说,这诱惑很大;对于“下愚”来说呢,也很吃这一套。
比如学习四书,四书的道理,都极其浅易明白,中心思想就一个:要做到,要知道自己没做到,要随时提醒自己做到,这叫知行合一。但是,人们做学问,重点往往都不放在把那学问落实在自己行动上,而是放在知道更多上。不是落实行动,而是想知道更多,最好是能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所以在那辞章之间,训诂,考据,拆字,弄出一通深僻精采的道理来,便如痴如醉,沾沾自喜。
听课的同学呢,都追新逐异,如果老师是“老生常谈”,“没有什么新东西”,他就鄙视老师了。如果这老师是一个索隐行怪,欺世盗名的人,讲解跟他之前听过的都不一样,他就兴奋了。这都是只求知道得更多,从来没放自己身上想想怎么去做。
这个毛病,代代相传,今天也一样。所以杨玚说,就应该考那些最平常的文句,看看考生的议论,他是否真正理解,能够知行合一,切实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