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逃离家庭的兆哥,如今当了父亲

现在的兆哥是一个3岁孩子的父亲,一切看上去稀松平常,只有他的妻子知道,自己曾一度担心兆哥会成为一个暴力的父亲。

上世纪七十年代,兆哥出生在一个小山村,父亲没什么文化,只会埋头干活。而母亲喜欢摩挲着旗袍,嘀嘀咕咕埋怨着她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兆哥听说,自己的母亲是读过很多书的城里小姐。

母亲和父亲的结合本就是一个错误,因为成份不好,这个城里的资产阶级大小姐不得不下嫁农民。这在那个年代并不新鲜。不同的是,在兆哥兄弟俩相继出生之后,母亲似乎就再也看不到改变生活的可能,两个孩子断送了这个城里女人最后一点点改变命运的希望。

从兆哥记事起,母亲除了打麻将就是坐在床边摩挲旗袍,并把一切对生活的不满发泄在丈夫和两个孩子身上,咒骂他们是本不该到来的两个生命,兄弟俩挨打更是家常便饭。而父亲又是一个沉默寡言任劳任怨的人,整日在田间劳作养活一家人,看到孩子们受罚也只是低头抽着廉价香烟,沉默不语。

兆哥4岁的一天,因为和哥哥追逐打闹,吵到了正在打麻将的母亲,兄弟俩被罚站在门外,没有允许不得乱动。因为畏惧母亲更加严厉的体罚,兄弟两尿了裤子也站着不敢动,北方的冬天寒气逼人,等父亲回家看到他们,棉裤已经冻成了“冰棍”,双腿几乎已经没了知觉,只有身边的哥哥一直拉着他的手。而母亲还在屋里和邻居们打麻将。看到狼狈的兄弟俩,她更是恶语相加,咒骂着他们居然尿湿裤子,丢人显眼,顺便埋怨丈夫的无能懦弱。

北方的冬季寒气逼人  妹豆/摄

这样的事不在少数。母亲的心情像一个坏掉的晴雨表,没有规律可摸。那种胆战心惊充满暴力和咒骂的童年生活一直过到兆哥7岁的时候。

那天傍晚,在河边洗完衣服的兆哥心情忐忑地回到家,准备迎接母亲那晴雨不定的脸孔。越走越近,他看到自家小小的院子几乎聚集了一整村的人。就在那一天,他看到了母亲穿着旗袍的尸体悬挂在屋里。这个无法改变自己命运,对生活充满抱怨的女人,上吊自杀了。

那之后,父亲变得更加沉默,除了劳动就如同空气般存在。不到一年时间,在田间劳作的父亲突发疾病身亡。

两个叔叔分别接走了兄弟两人,生活在附近不同的村庄。然而,这只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婶婶自己有4个孩子,现在又多出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半大小子,自然是很不开心,吃不饱是常有的事,家里的孩子们也学着婶婶的样子变着花样欺负这个“外来户”,说他是“白吃白喝的骗子”,还有更多恶毒的话,兆哥不愿提起。

唯一的温暖来自奶奶,老人家说: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奶奶常常把自己的馒头、烙饼藏起来,悄悄塞给这个孙子,还不忘扒在窗口望风,嘱咐着:快点吃、快点吃。

兆哥14岁的时候,从没离开过村庄的他决定离家出走,可是一个孩子能去哪儿呢?他只知道朝着村庄的反向一直走。兆哥丢失的消息是奶奶告诉邻居的,这样一来,婶婶也不好再装作不知情,装模作样的和大家一起找人,并悄悄示意邻居:做做样子就行了。

兆哥被找回来那天,婶婶一边抽着他耳光一边骂:你走啊,你到是走远点啊,还让人把你找回来干嘛?骗吃骗喝!

从那天开始,兆哥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个家。但是能去哪儿呢?对,当兵,村里去当兵的大哥哥两年没回来了,当兵就可以不回家。

兆哥走的那天,奶奶流泪说着“走!走!离这儿远远的,走了就再也别回来!”手却紧紧攥着舍不得放。

离家,便不想再回头  妹豆/摄

离家之后,兆哥只给奶奶写过几封信。直到奶奶去世,便彻底和叔叔婶婶断了联系。

此后的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提干、恋爱、结婚、转业。

兆哥的妻子说:他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对家却是全心全意:“我常常能感觉到,自己和这个家就是他的全部,他把能给的一切都给这个家了。”

女儿出生的第二个月,兆哥把一个玩了8年的游戏号卖了。他说,要多花时间陪女儿。这让妻子非常满意。随着孩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调皮,兆哥第一次动手打了女儿,“一边打一边骂,骂的特别狠。”

这种事情发生过几次后,妻子有了担忧,她悄悄去找了心理医生,医生告诉她,兆哥童年的经历可能让他走上两个极端,其一:极度宠爱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孩子;其二:家暴。当然,这并不是必然的结果,他可能只是比其他父亲脾气更暴躁了一些。

看着每次父亲吼完都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儿,妻子决定和丈夫好好谈一谈,“因为我始终相信他的爱,他只是在自己的爱得不到孩子正面回应的时候,会失控。只要他意识到就一定能慢慢变好。”

谈话后不久,通过亲戚辗转,兆哥和失去联系已经的亲大哥重新取得了联系,原来,大哥一家远在新疆,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似乎是谈话和重现的童年温情同时起了作用,兆哥那段时间心情格外地好。也会主动和妻子聊聊,自己10分钟前努力何控制住了差点迸发出来的火气。

现在孩子三岁了,和其他同龄人一样活泼,也会跟其他小伙伴炫耀:我爸爸以前是当兵的,可厉害了;我爸爸那么高,是最帅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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