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老祖其实并非只有她一个徒弟,在她之前,他还有个徒弟叫玉九沉。
玉九陵这个名字,便是玉生老祖依着他的名字给她取的,说是两人命格不同,玉九沉命格注定一生孤苦,“沉”一字对其是最好的解释,而玉九陵的命格坎坷多舛,“陵”字便给了她。
三百年前,玉九沉刚刚成为玉生老祖的徒弟,却因与妖相恋后被暗害抽取掉千年功力,修为尽毁不说,肉身也没有保住,只剩了一缕精魂尚在人世,玉生老祖可怜他无所依靠,故将他囚于耶池阁这废殿之中,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个师兄,玉九陵印象并不深,三百年前也正是她刚入山的时候,她还没什么印象,玉九沉就进了这殿里,若是不是因着这次去魔界生死难知,她恐怕永远不会来这儿!从结界中穿过,拂手推开殿门,虽说三百年无人来此,可这似乎除了没人来过之外,什么东西都不曾来过。
没有灰尘,没有腐坏,没有风,没有水,似乎连时间也从未经过这儿。
殿门随着她的进入“啪”的声关了起来。
“师兄!九陵来看你了。”
随着她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一枚白光从殿内中央生起,片刻,待光芒散尽,一名青衣男子落在她的面前。
白肤青衣,弱质秀姿,他生的清媚俊朗,颇有一股得道仙人的风范,丝毫不像她所认为的那个傻师兄,倒像是个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她轻吸一口气,笑笑行了个礼道:“九陵拜见师兄。”
玉九沉:“师妹?”
玉九沉:“真是难得,你居然会来这儿,看来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他话落转身朝着清风殿的地方磕了三个头。
玉九陵:“师兄,我有事来找你的。”
她倒也不隐瞒,直来直去的将自己的目的说明。
玉九沉:“什么事?”
玉九陵:“前天晚上的动静,你感觉到了吧!”
玉九沉挑了挑眉,并未回话。
玉九陵接着道:“我过几天要去一趟魔界,如果我死了,请您找到下一任继任掌门。”
玉九沉蹙了蹙眉,似乎对这个要求有点异议,随后,他转身看向她,眼里有些自嘲的道:“我怎么帮你找?”
玉九陵:“我要您出关,我死之后,掌门魂丹会另觅新主,这个时候耶池阁的结界是没用的,你不费一毫之力便可出来,这是一颗蛇妖内丹,你暂时可用这内丹化出人形,到人间帮我找到掌门魂丹的选择人,将他带回玉峥宫,九大长老会及时赶回来主持大局。”
玉九沉听她这般冷静的交代着自己的后事,道:“你为何要去魔界?”
玉九陵笑笑答:“万莫尘被翟越抓了,我要去救他。”
“为何不派别人去?你是掌门,怎么能随意出山?”
“翟越指名要我去,我也必须去。”
玉九沉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
玉九陵:“多谢师兄。”
她知道,他是已经答应了。
从耶池阁出来,她转身向北而行,片刻,便来到一处石室前。
招手让石室前守着的弟子先退下,她有话要对凤银修说,这石室本是囚禁顽劣弟子的所在,却没想弟子未囚几人,先囚了个皇帝进去。
凤银修坐在石室的一角,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便见玉九陵正站在他身后,这石室中相互隔开,除了有石头作挡,还有结界,只是这结界与石头都挡不住玉九陵。
“你……你伤好了?”
一开口,凤银修才知道自己有多心虚。
玉九陵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你不必觉得愧疚,魔界早晚会对我下手,你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契机而已,你走吧。”
“不,我要拜你为师。”
他依旧坚决。
“我不会收你的,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她也一样坚决。
“为什么?”
“因为你是皇帝,帝者,当为人中龙,你的责任,是守护万民,不是修仙,即使你不喜欢,可坐在这个位子上,你就必须遵守,哪怕粉身碎骨,哪怕魂飞魄散,在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之前,你必须严守你的职责和使命,不然,你会后悔的!”
她看着凤银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将话说完。
她知道他不喜欢做皇帝,可她也不喜欢做掌门。
在其位,司其职。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责任都认不清,便不配为人,即使所做的是自己不喜欢的,可有这么多人的性命需要你守护,你怎么能自私的按个人喜好来选择,没办法,上天不公平,你就个皇帝,而我就是个掌门!
安排玉楹找两名弟子送凤银修下山,这个在玉峥宫前待了许久的男子,终于肯下山了。
玉九陵也算松了一口气,玉楹见她回来后脸色比出去时还白,忙扶她躺回床上,手忙脚乱的帮她盖好被子。
“师父,让我来给您疗伤吧。”
“傻,你那点功力能帮上多少忙,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对了,明澈呢?”
“她去后山帮您采果子了。”
明澈知她一向爱吃后山高崖上的甜果,玉九陵前脚一走,她便上山去采果子了。
“你去找找她吧,我先睡一会儿。”
玉九陵不太放心,四大仙守刚死,道苍山无人守护,妖形精怪们知道后难免会来作乱,明澈三百年的修行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妖怪来说,就是碟上好的餐点,一旦被抓到,定是凶多吉少,玉楹虽说修为不高,可对付些妖精倒是足够了。
万莫尘,我一定会救你回来的。
这么想着,她便昏昏的睡了去。
这一睡,便整整睡了四天。
吓的玉楹与明澈六神无主,幸亏花藉婆婆来了一趟,说是虚耗过度,并无大碍,两人才放了心,第七天,也正是与翟越所约好的日子。
玉九陵醒了。
玉楹知道她今天要走,也不说话,勿自帮她换了背上的药,又将已经清洗好的天阳棍准备好,明澈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坐在窗台上看着玉楹收拾东西。
空气似乎凝滞的起来。
“玉楹,如果我死了,带明澈离开道苍山。”
玉楹脸上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玉姐姐,你不准死。”
明澈率先开口,凶巴巴的语气毫无稚气。
“人都会死,我也一样,即使修了仙也并不是完全会逃脱生死之事,老祖师父那么厉害都会仙逝,更何况我!”
“师父……。”
玉楹张口,泪花“啪啪”的掉到手里的天阳棍上。
“玉楹,这本玉宫心法和轻凝口诀送于你,我走了之后,马上通知九大长老之首的龙真长老回山,他应该今日之内能赶回来,如果我三日之内未回,记住,偷偷带明澈走,去找花藉婆婆。”
“师父,你一定……一定要回来!”
玉楹已经开始抽噎,玉九陵拍了拍她的头:“委屈你了。”
明澈眼见她离开,似乎是在赌气般不再与她说话,玉九陵不知该如何劝她,只好不作声的离开,别离最是痛苦,她也不是无情之人,此情之下心里也不太好受,可她不能让万莫尘死。
魔界。
翟越最近被鬼界的赤龙焰搞的焦头烂额,那天他攻打玉峥宫眼看便要得胜之迹,却没想到被人端了老窝,鬼帝王愿风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条赤焰火龙另带着鬼界三千鬼兵偷袭了他,他这几天除了到处灭火就是与王愿风纠缠,筋疲力尽之际差点忘了今天就是与玉九陵约定的日子了。
“魔尊,她到了。”
直到魔君立华上前通报,他才想起来这件大事。
玉九陵还是那一身白衣,立如竹松,面容敛淡。
“来人,上茶。”
“不必,我想先见见万莫尘。”
“好。”
翟越也不多说,爽快至极的答应了。
他带路,玉九陵跟着从殿前直穿长廊而过,这整个魔界都是一股灰蒙蒙的色调,似乎整个魔界都失去了颜色,除了红黑灰之色,就连白色,似乎也不那么白了,天空是暗灰色,地是肃黑色,玉九陵边走边感叹,怪不得魔界费尽心思想将人间据为已有,这魔界实在太单调了!
万莫尘被关在一处黑亭中,那亭下有法灵守护,他出不来。
“我已经来了,放了他。”
玉九陵淡淡的要求,翟越的目的是她。
翟越手指一扬,收了那灰黑色的法灵,表示自己绝对遵守承诺。
“万莫尘,你怎么样?”
“掌门?”
万莫尘正在打坐,听到玉九陵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来,待看到是她之后,似乎并不太震惊。
“你伤势如何?”
他那天替玉九陵挡了一掌,虽说那红衣男子法术不高,可那一掌却还是有些威力在的。
“我没事了,掌门为何来救我?”
玉九陵扶他起来,道:“你是我玉峥宫的人,我身为掌门,理当来救你,况且……。”
说到这儿,她突然觉得他刚才问这话的语气有些奇怪。
而就在这时,万莫尘突然眼中狠色一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被黑气笼罩着的尖刀,“扑哧”一声捅进了玉九陵的心脏…………
万莫尘,你果然还是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