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你离开我之后,我开始莫名地形成一种习惯。给50块坐8号线公交,跟司机说要坐10个来回,只坐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把Mini Cafe里面所有的咖啡都点上,一整天就坐在那里喝咖啡,发呆,晚上回去拉肚子也固执着每周二去一次。站在马路中央,闭上眼,感受两旁呼啸而过的车辆,即便下雨感冒也不愿撑伞,执着地站到凌晨2点才愿离开。跑全国各地听各种明星的演唱会,在演唱会上声嘶力竭地唱,在大街上歇斯底里地哭。
-1-
遇见你,是我生命中,从未想过如此重要的插曲。
那天,被湾湾拉去参加他们公司的联谊会,但我实在是有点社交恐惧症,勉强地跟她的几位同事聊了几句之后,觉得十分沉闷与尴尬,便走向酒店大厅外的阳台透气,刚好你也在。也许你听到了一丝动静,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里面很无聊,对吧?我嗯了一声。你把头转回去看外面的风景,说,这座城市的灯光总给人一种迷幻的感觉,仿佛置身其中会迷失自我,这样的风景,如果太贪婪去看的话,大概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吧,你觉得呢?被你这么一问,我一下子就懵了,我说,也许吧。然后我们两个便没有再说话了。
联谊会结束后,湾湾喝得有点醉不能开车,我就只能叫快车了。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玄的东西,我叫的快车,司机居然是你。我们俩互相看了一眼后都有点惊讶,不过你很快就恢复表情,跟我说,你也去银湖路?我嗯了一声。你便说,快上车吧。你下车帮我把湾湾弄上车,然后就开车载我们回去了。
-2-
自从那晚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你,也许我也不是很上心,即便回家的路是一样的,但我也未曾在那条街上看见过你的身影。湾湾问我有没有相互加微信,我说没有,她觉得有点惋惜,我就笑笑不说话。或许我们都觉得,其实彼此都是生命中的陌路人,没什么交集,也就不需要通过所谓的社交软件去相识。
有天,湾湾在家研究新一期的《Vogue》,突然想喝的美式咖啡,却懒得动,就拜托我下班给她带回去,刚好街道路口有家Mini Cafe,我便打算路过的时候买回去。当我快走到咖啡馆时,不知道为什么,隔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还能一眼认出你,你坐在落地玻璃旁的位置上,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外面那棵梧桐树。你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宝蓝色卫衣和一条休闲西裤,一双白色板鞋,跟那晚穿得西装革履比起,现在这么穿,透漏着些许阳光,些许秀气,些许温柔,些许调皮。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你的脸上,亲吻着你的嘴唇,一阵清风吹来,摇曳的叶子在你身上跳舞,你的眼神有点迷蒙,但你似乎乐在其中。这样的画面,让我整个人都软掉了。
-3-
咖啡馆门口有个铃铛,当我推门进去时,铃铛发出“叮铃”声响,大概这个声音打破了沉醉在自我世界的你。你转过头来往向门口,看到进来的人是我,眼睛亮了一天,轻轻地向我挥挥手。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便向他尴尬地笑了笑,挥了挥手。我走过去前台点单时,他走到了我旁边,说,原来你也喜欢喝这里的咖啡啊?我介绍你喝摩卡,这家店的摩卡很好喝呢。我对你点了点头说,谢谢。便按照了你意思点了杯摩卡和打包了杯美式咖啡。你邀请我和你一起坐。一开始,因为有些尴尬,我脸部表情有点不自然,你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笑了一下,说,你不要那么紧张的,我又不会吃人,对了,我叫成皓轩,你呢?我有点恍惚地说,啊?你笑着说,你的名字。我回过神来说,鸭子。你说,很可爱。
回去时因为是同一条路,所以我们就一起走,但没有话说,我再一次陷入了尴尬。或许你也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吧,你便开口说,鸭子,你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我想了想,说,追剧。你说,你们女生都很喜欢看韩剧?我说,嗯,应该吧。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接着说,对了,我之前在这条街都没有见过你呢?你说,因为这半个多月我出差了。我点了一下头,说,原来是这样啊。聊着聊着,一下子就到家了。你跟我说了声再见,便向自己家走去。
平时觉得走这条街很漫长,走很久都还没走到家,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回家的路程也变短了,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家了。
当时我没有意识到,原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过得特别快,路途变得特别短,话题永远聊不尽,并且时间永远不够用。
-4-
后来几次下班回家都遇见了你,一来二去有点熟络了,便相互加了微信。每天聊微信都聊得很晚,每天你都跟我说早晚安,每天你都很关心我有没有按时吃饭。冷了叫我多穿点衣服,要是撞见我穿得少,都会把自己的大衣脱给我,每次我都说不用,你却说,不要少看这一路的温暖,要是没有了我大衣的呵护,你感冒了就不好了。你这么说,我都只好乖乖地穿上大衣。你的衣服总有一种青草味的清香,其实每次我都很贪恋着这个味道不想舍去,但为了不让你看出我的想法,我都装作回到家马上就把衣服还给你。我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喜欢上你对我的贴心,喜欢上你对我的照顾,喜欢上你跟我每天说早晚安,喜欢上你跟我说的一切一切,更重要的是,喜欢上你。
有天晚上跟你聊到1点之后,我觉得有点困了,就问你,你还不睡觉吗?你说,因为你还没睡。我对着屏幕笑了笑,准备告诉你,我要去睡了,但你先快我一步发信息过来,你说,鸭子,做我女朋友,好吗?我看着手机屏幕呆住了,内心小鹿乱撞,就像刚坐完过山车一样,呼吸困难,脑袋眩晕,就连天花板都要下樱花雨了。我突然很想大声地告诉全世界,你跟我表白了。但深夜不能扰民,我便在床上开心地打滚了一番之后,用着激动得颤抖的手回复你,好。
-5-
我以为,我们会像标配情侣一样,吃饭逛街看电影。但其实并不是。我每天都充满期待地与你相见,因为你带我去做很多,我从未做过的事情,特别是,那些你心血来潮又刺激的事。你会突然间跟我说,鸭子,跟我走。然后把8号公交从头坐到尾,这条线路公交的风景很美,左边是大海,右边是一排延绵不断的棉花树,海风吹来那咸咸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你说,坐这趟车人很少,我们可以把话说得很甜。
你会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拉着我的手开始奔跑,你说,我对你的心动频率,就是现在心跳速度。在晚上12点,你扔小石头到我家窗户,把我叫出来,说,鸭子,我们去压马路吧。说实话,我是有点害怕的,毕竟这边即便是凌晨,也是车水马龙。但你似乎不在意安全问题,直径地往马路中央走去,我拉着你的手,不想你再往前走,有点焦虑地说,皓轩,这样做很危险,我们回去吧。你说,鸭子,只有直面死亡才不具死亡,而且,相信我,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然而,被他说中了。后来,我们时不时就去压马路,不挑时间,不挑地点,也因此有时候会被交警看到追着跑。你不会带我去看电影,却会买一堆食物在家陪我看一整天,你说,这样我们才可以无拘无束看电影。你不去打游戏,因为你说你要陪我看韩剧,要是碰上我哭了,还能给我递纸巾。你会偷偷把我护照拿走,把一切准备好后,直接把机票信息发给我,跟我说,鸭子,你不是说想去摩洛哥吗?明天带你去。你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带我去看各种演唱会,音乐节,肆意地玩,肆意地唱。每周二你都拉我去Mini Cafe喝咖啡,你说,这里的咖啡很好喝,每一款我都喝过,你也可以尝试一下,选出你最喜欢喝的咖啡。我说,为什么每周都来,而且还固定是周二?你说,因为,我重遇你的那天,是周二。听你这么说,我便羞涩地喝咖啡。你会带我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让我觉得,你发掘了另外一个我,那个真正的我。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6-
你开始不会跟我聊天聊到很晚,甚至越来越早地跟我说晚安。你开始不再带我坐公交,压马路,喝咖啡,旅游,反而开始慢慢地跟标配情侣一样,跟我吃饭逛街看电影,甚至到后面,连这些标配都懒得做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开始出现越来越长的沉默,一整天也说不上几句话,要么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的全都是琐碎的事情。吵得最面红耳赤的一次,只是因为对某件事的观点不同,一开始都只是争论,到后面就牵扯出越来越多的东西,说出越来越多伤害对方的话,后来我直接大喊一句,我要和你分手,就直接鞋子都没穿,哭着就跑出去了。那时候,我感觉我们可能没办法再继续走下去,我的世界一下子就崩塌了。我崩溃地坐在树下哭,你拿着我的鞋子追了出来,然后蹲在我面前,帮我把鞋子穿上,帮我拭去眼泪,说,对不起,再这样下次我们没有结果的,我们分手吧。你起身准备要走,但我不想和你分手,不想离开你,便抱着你,说,皓轩,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不是真的,我不要,我不要分手,你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你甩开了我的手,强忍着泪水,说,对不起。然后你就慢慢地,慢慢地消失在我的眼际。
从那天之后,我一直待在家里,不上班,不追剧,甚至不吃饭,整个人不在状态,湾湾看见这样的我,不忍心地说,鸭子,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乖,吃点东西好不好。我没有理湾湾,翻过身,在被窝里啜泣。
果然,爱得越深,伤得越痛,习惯越长,抽离越难。渐渐地知道,爱情不应该把自己的感情全盘托出,毕竟你已离开,我对你仍有爱意也无能为力。湾湾说,再好的东西,都有失去的一天。再深的记忆,也有淡忘的一天。再爱的人,也有远走的一天。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天。你是时候该放下他,不要再为他浪费自己的眼泪,浪费自己的感情了。我哭成个泪人,看着湾湾说,可是我,现在还做不到啊。
-7-
在那段时间,我把我们以前做过的事情,走过的路,都做了一遍又一遍。每次我都以为,你会在某一站上车,坐在我身旁,摘掉我右耳的耳机,放到你的左耳听。在某个午后,走进咖啡店,坐在我对面,自然地拿起一杯咖啡,跟随我看着窗外那棵梧桐树,静静地,轻轻地发呆。在某个下雨天,撑着伞站在我背后为我挡雨,一直站到凌晨2点一起离开。在某场演唱会,装作偶遇,然后陪我唱,陪我笑。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能完全把你忘掉,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起码,我恢复了正常生活,只不过,保留着那些在湾湾看来,是不可理喻的行为,我不想多说什么,因为这样,才让我感觉我在慢慢地把你从我生命中,擦掉。
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当年你跟我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你要去做无国界医生,去的地方可能连自己性命随时都会失去的可能。你为了我的幸福,只能跟我分手,即便当时撕心裂肺,也希望我拥有美好的爱情。
原来,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你依然是一个暖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