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僧在流沙河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姑娘。
看过动物世界的都知道,鳄鱼是如何捕猎的,身子藏在河的浑处,趁岸上的猎物取水的一刹那,冲破水面,直咬喉咙。
沙僧也看过。
那天沙僧起的很早,趴在河底,透过河底的几缕光向上望,犹豫在哪个方位吃早餐,能更快成佛。
就在这时,她来了。
沙僧条件反射般一跃而起,从河底直射出水面,倏然又弹了回来,因用力过猛,脑袋还撞在河底的巨石上。
岸上正打水的姑娘只看见一道黑光,在水面一闪而过,激起阵阵波浪,她喝饱了水,抬起头,闪着明亮的眸子注视了河面很久。
她离开时,最后看了一眼岸边的石碑,上面刻着苍劲的字,流沙河。
沙僧一拳把巨石打碎,然后躺在河底,开始揉脑袋,想起当年在蟠桃盛会,一个同样美貌的姑娘,误打翻了玻璃盏,跪在地上,脸色通红,眼角分明有晶莹的泪流出。
路过的神仙看见了,刚要大叫,沙僧一把扯住他,瞳孔里闪着火光,“吾一人所为,与她不相干。”
后来的事也不必多说。
沙僧被贬入凡间,以吃人泄愤,但他不知道,与他一同被贬下凡的,还有那个姑娘。
此刻,他正躺在河底怀疑自己,身边游过无数小鱼小虾。
“或许我不该与她有所联系。”
姑娘离开了流沙河,一个人在路上走。
背着布口袋,里面有刚打满的浑水,三天的干粮,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尤其在刚才,在流沙河打水的时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疼的刺骨。
永远是烈日,烈日后接着暴雨,她从没见过晴朗的天气,没喝过纯净的水,也没有依靠。
就在她搜索关于流沙河的记忆时,一伙山贼从草丛里闪了出来,吓得姑娘惊慌失措,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为首的大胡子山贼上下打量着姑娘,他捏了捏姑娘的布袋,皱起眉头,“穷鬼一个。”
“大哥,那个...”后面一个小个子山贼凑过来,一脸猥琐的样子。
大胡子知道他小弟的想法,眯起眼睛,“成,今儿就给各兄弟们开开荤。”姑娘还是没跑,就像那天在蟠桃会上一样,双膝跪在地上,低声重复说,“对不起。”
小个子山贼奸笑着,靠近姑娘,“真他娘的水灵啊。”
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距离姑娘的脸还有一厘米的时候,沙僧来了。
任凭谁见了四米高的人都会被吓一跳。
手本能地停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处于阴影之下,要么是太阳被乌云遮住了,要么是...抬起头,见到沙僧那张狰狞的脸。
小个子贴着地皮极速倒退着,躲到大胡子腿后,手指着沙僧,说不出话来。
大胡子山贼一下就认出了沙僧,上个月他去流沙河边打水的时候,沙僧化作妖型,张着血盆大口冲了过来。
就在沙僧锋利的牙距离山贼的喉咙一厘米的时候,停下了。
“你特么几天没洗澡了?”沙僧忽然变出人脸问。
“不多不多,三个月。”
“快滚。”
“好嘞。”
故事又回到现在,大胡子刚记起封存已久的可怕记忆,冷汗直流,刚准备说自己没洗澡。
“快滚。”沙僧瞪了一眼。
“好嘞。”大胡子拉着众山贼,头也不回地跑路了。
姑娘轻拍身上的尘土,缓缓站起身来。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漂泊很危险的。”沙僧脸紧贴着大树说。
姑娘站起来,绕着沙僧走,想见见这个似曾相识的人,可沙僧也绕着弯,与她的目光保持一百八十度的相反方向,他怕自己爱上姑娘。
两个星期前,河里的鲤鱼说,“我从她身边无数次游过,从没扭头望她一眼,因为我知道,如果她也回望我一眼,我就会无可避免的爱上她。”
“爱上她不是很好吗?这样你就不会寂寞。”沙僧当时回复。
“可是我没能力保护她,我只是一条鲤鱼。”
“你不够勇敢。”沙僧笑着。
鲤鱼摇摇头,从他身边游走了。
沙僧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是一条鲤鱼,所以他不敢看姑娘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每天在这里吃人,早晚要受天庭的惩罚。
于天庭而言,他不过是一条小鲤鱼。
“多谢英雄相救。”姑娘见沙僧避着她,挑起布袋,轻声说,“我走了。”
沙僧没说话,脸紧紧贴着树皮。
后来沙僧听鲤鱼们说,有个姑娘被害死了。
沙僧问,什么姑娘让你们这么多嘴?
红鲤鱼抛过来一个布口袋。
沙僧心里一紧,摸向腰间,果然,口袋里有个铜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