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读柴静的《看见》,读到她在非典时候做采访的一段往事,读到那么多人由于不清楚病情的严重性而被感染,尤其人民医院那么多医生护士和不知情的其他病人被密集的感染,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
对我来说,那是一段跟死神擦肩而过的岁月,也是一段至今惊魂的回忆。
2003年,春节刚过,我带着6个月的女儿坐飞机到北京继续工作(之前由于怀孕辞职),找了二姨帮我带孩子。我在五道口那边上班,中午都是到语言大学的食堂去吃饭的。从三月份开始,就看到好多语言大学的外国学生都是带着口罩的,当时想不明白,以为是对北京杨絮过敏。可是,很快,非典的消息铺天盖地的传来,所有媒体都只传播一件事,那就是每天播报如何预防感染,每天公布多少人被感染,多少人死亡。当时大家心里的共识是:只要感染了就只有死亡......
据说,醋能有消毒作用;据说,白萝卜能对抗这种病毒;据说,板蓝根可以有效预防;据说,口罩要带厚厚的能隔离的那种......所以,这些东西只要面世在销售渠道就被一抢而空。所有药店、超市、商场里面的其他食物药品也都被抢购一空,那些没抢到的,甚至连方便面都抢(因为都宅在家里不出去,要储备足够的吃的)。
好像突然之间,整个世界都停摆了:工厂停工,学校停课,企业放假,马路上连车都几乎看不见,只有公交车还在运行。那时候我坐公交车到公司,基本流程是从上车开始,直接跟司机师傅说一下目的地,然后巨大的公交车就像我的专车一样,直到我的目的地才停下让我下来,车上空无一人。
我想把孩子送回江苏,可是,北京不允许任何人离开了,其他地区的人也不允许接收来自北京的人,所有在没有封城之前回去的人,都被送到当地某医院做隔离,要隔离超过一个月才能回自己家。心里面焦急忧虑的不得了,当时就想,我们不一定能活到回家的那天了,可是孩子太无辜了,对于把孩子带出来的决定痛悔不已。给孩子喂奶的时候,看着她可爱的小脸,想到她也许就跟我们一起在这里被感染,然后连长大的可能性都被剥夺,就想哭......每天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安慰她说,没事,我们这边挺安全的,还没有问题......
那时候,每天带着厚厚的面罩型口罩,每天用84消毒液,对一切衣物、毛巾及其他事物都做消毒,每次洗手都要用流动的水洗手超过5分钟。但是死亡的恐惧一直像乌云笼罩在我们的头上,每天睡觉之前,全家人都测量体温,早晚都要喝板蓝根,躺在床上就在想,明天我们还能活着吗?
那一年,我妹妹也在北京上大学,他们隔壁宿舍有个同学的家长感染了,结果他们所有人都被隔离在那个宿舍区,她回不来我这里,我也不能去看她......那一段时间,我的眼泪每天都哭得快干了,还能通过打电话联系上,就成了每天的安慰。
那时候我们公司有个项目在大连,那边驻场的设计师说,停工了,可是回不来北京,也不能去大连市区,只能在那个项目所在地的岛上被隔离(因为他是北京过去的),每天只能待在房间里量体温、看电视,什么都做不了。
炎热的夏季终于来到了,这一场席卷全国的非典风波,在强烈紫外线照射之下,似乎戛然而止、烟消云散了......
可是,那么多虽然被挽救了生命但是却一直被股骨头坏死等后遗症折磨的医生、护士、感染者们,等待他们的是与生命如影随形的疼痛和逐渐恶化......
我们都活了下来,生活还在继续,但是那一段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日子,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