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走过许许多多十月,擦肩而过形形色色的人,走到漫漫长路只影一人,走到再度回忆起十月的风景,只记得那场繁华褪去的花火。
我所念的,不是那开放在大街小巷的野花,野花有他自己的野性、自己的风姿,是行色匆匆踏过的生命不息,是你来来回回却在某一天惊叹“呀!这花儿好好看!”也不是那娇养在花棚温室的珍稀,他们太过刻板,就像被四书五经教养的名门贵子、被三从四德束缚的大家闺秀,失了一份风流肆意,可一分一毫却无不精致。我留恋的,是少年赤子的梦想之花,是成长与责任的勇气之花,是一人一路一征程的选择之花。
那年的少年真诚恣意、简单赤诚,一如那十月花火,自心底绽放、燃烧。
珞珈山的天气格外炎热,哪怕树木依山丛生,热度仍旧恐怖,连风都染上了火的颜色。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踏着热浪走来,三五成群、成双成对,满怀着对这所百年名校的向往,憧憬着不算远的未来。
一个故地重游的少年,目标明确,拉扯着同伴奔向樱顶。这时的樱顶分外宁静,没有簇簇樱花争艳,也没有学子邀约嬉闹,只有两个小心翼翼的少年,走入这片宁静。那少年拾起一朵凋零的花,轻轻地,慢慢地。离开那樱顶,少年对同行的伙伴说道:“明年十月,我们一起走花路。”那一刻,少年的眼里有光,有火,像十月的太阳,炽热、明亮。
旧图书馆前,这儿一堆,那儿一波,都是前来瞻仰的游客,来自五湖四海、各行各业。而今日的这群少年也向往走向四面八方,探寻未知的模样。就像在春日里昼夜不止地蚕食的毛毛虫,一伸一缩,一点一点地挪动,缓慢而虔诚,等待夏日的洗礼,蜕变成蝶。
如果说珞珈山是魏晋名士的理想居所,书香墨韵、风骨峭峻;华科大概是唐宋大家的常住之地,肃穆庄重、文化浸染。
当你踏入这片静穆的学术胜地,你会下意识地连呼吸都放慢了,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华科是森林中的学校,入目皆是绿色,不知道是不是一年四季始终如一,但这一刻他无疑是专一的,一如在这里成长的无数学子,于梦想痴心不改。
这里的林荫大道对路痴来说是非常友好的,每一条路都是笔直的,像分田时划下的界限,公正严明。活泼的少年对这里的楼房格外关注,东瞅瞅,西瞧瞧,渐渐地失了兴趣。“这楼一板一眼的,长的一模一样,怪晃眼的。”刚刚还在庆幸的少年,猛然想起,他们只顾着一路向前,却忘了关注自己究竟走在哪条路上,通向何方。那人生路上呢?这个十月,这群心有花火的少年,看到了无数可能性,关于未来。
那个十月,老师带着这群少年走了很多路,或平坦或崎岖,或陡或缓,或拥挤或冷清,那时的少年满怀热情,欢声笑语不休,丝毫不见疲惫。尚且稚嫩的少年,没有深刻理解老师的意图,只是在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热情如火,只待花开。
十月的花火是强大的,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打击,承担了愈来愈沉重的压力,被无数次怀疑、否定,它依旧颤颤巍巍地立在心间,向着渴望的模样生长。
“虫虫,你还记得我们十月的诺言吗?”“记得,我们一起走花路!”“可是,我要失约了。”“不会的,我们的路还很长。”
次年十月,这一群同行三载的少年,嬉笑、打闹、拥抱、泪流,从骄阳初升的早晨到月明星稀的夜晚,踏出守了一千多个日夜的校园,在第一个路口分道扬镳。珞珈山上的誓言,时光快递里的只言片语,已经盛放的十月花火。
又一个十月,我们是在天南地北追逐繁星的孩子,一路走过,分分合合,只影一人,心有花火,待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