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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起床了。”刘品拎着大包小包从早市回来,见老公秦然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一边把买来的菜放进冰箱,一边叫老公起床。
“大周末的,也不让人睡个懒觉。”秦然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刘品把豆浆机里磨好的豆浆倒在杯子里,把买来的油条盛在盘子里,又去煎了几个鸡蛋。然后走进卧室,用手推了推秦然说:“老公,早餐准备好了,这会妈正领着然然在楼下小公园里荡秋千,趁妈没在,你赶紧把我买的鳜鱼杀了,我今天做个松鼠鳜鱼给你们尝尝。”
秦然会意,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直奔厨房。秦然刚把鳜鱼开膛破肚,掏出的五脏六腑还抓在手里,婆婆带着然然回来了,一眼瞥见秦然在厨房杀鱼,忙不迭地过来说:“你称过没有,就杀了。”
“称过了,您放心,不多不少二斤半。”
“你别糊弄我,我来称称看。”
“算了吧,都开膛破肚了,您还称什么称?”
“五脏不是还抓在你手里吗?又没少什么,再塞进去就好了。”
秦然拗不过他妈,只好把五脏六腑又塞进鱼肚子由她去称。婆婆拿起挂在门后的称,勾住鱼鳃称了起来,“你们来看,哪里有二斤半了,也就勉强二斤三两,缺二两呢。”刘品和老公对望了一下,待要说什么,又打住了。
婆婆是无锡人,从纺织厂下岗后就到菜市场卖菜,一卖就是二十年,商贩们在称上玩的那些把戏她都门清,谁也别想骗过她的眼睛,南方小市民的精明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以前都是婆婆去市场买鱼,每次去她都会带上一把小称,经常为缺斤短两的事跟鱼贩发生争执,时间长了,菜市场的鱼贩们都认识她了,没人再愿意把鱼卖给她。只好改由刘品去买,每次刘品总是让鱼贩把鱼杀了,省地拿回家婆婆又跟着称分量,免不了费一番唇舌,搞不好还要惹一肚子气。今天鱼贩太忙,让她自己拿回家杀,她本想乘婆婆不在,让秦然偷偷把鱼杀了,把鱼下水一扔,神不知鬼不觉,没成想还是被婆婆撞见了。
这时婆婆又转向刘品说:“小品,我让你去市场带着称,你就是不愿带,这下可好,少了二两,鳜鱼四十块钱一斤,亏八块钱呢,咱不能吃这个哑巴亏,你拿着鱼去找他们吧。”“妈,杀鱼流了那么多血还有分量呢。”刘品辩驳说,“那几点血能有多少分量,半两都不到。”婆婆不以为然地说。秦然知道他妈认死理,就插进来对刘品说:“老婆,辛苦你再跑一趟市场吧,就当锻炼身体了,今天的午饭我来做,你不用管了。”
婆婆哪里舍得让宝贝儿子做饭,她没来之前,由于秦然单位离家近,每天都是他早到家,买菜做饭都是他的事,刘品负责饭后洗碗、拖地。夫妻俩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自从她来了,秦然就没下过几次厨房。平时婆婆做饭,周末刘品做饭,秦然当起了甩手掌柜,回家就窝在沙发上玩手机。有婆婆护着,为了少招惹些闲气,刘品也懒得理他。
“去吧,小品,八块钱呢,骑车来回也不过二十分钟,耽误不了做饭的。”婆婆催促说。刘品见老公不帮自己说话,本来就有气,又见婆婆这么护着儿子,却把自己使唤得像个陀螺,不由得气不打一出来,冲着秦然说:“要去你去,我丢不起那个人。”说完甩手进卧室躺着去了。
刘品躺在床上,一幕幕糟心的往事涌上心头,不觉滚下泪来。自从婆婆来到这个家帮忙带孩子,自己就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刘品去买菜,买来七个西红柿,婆婆说七个不吉利,责怪她为什么不买六个或者八个。刘品去厨房洗碗,婆婆倚在门槛上,一边织着毛衣,一边从头到尾监视着她,直到她把最后一遍洗碗水倒进一个大桶里,用来冲厕所,婆婆这才放心离开。每逢节日或者婆婆的生日,刘品都会给婆婆买礼物,当她把精挑细选的礼物拿给她时,婆婆总能从中挑出一点毛病让她去换。周末改善伙食,等她炒完一桌子美味佳肴,终于在饭桌边坐下来时,最好的菜已经大部分被婆婆夹入儿子和孙子的碗中。阳光好的时候,婆婆会把全家的被子拿出去晾晒,却唯独不晒她的。半夜三经,她刚朦朦胧胧地睡着,却被眼前的一个黑影吓醒,却原来是婆婆进来为她三十六岁的儿子盖被子……
刘品和婆婆之间并没发生过正面冲突,就是生活中这些疙疙瘩瘩的小事,使她觉得心累。上完一天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心情也无法放松下来。秦然是个孝子,他认为这些根本不叫事,谁家过日子都这样,还说刘品小心眼,作为晚辈,就应该多迁就老人,这是天经地义的。
张爱玲曾经说过,“生活就像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形象地道出了生活的真谛,刘品经常用这句话来宽解自己。她本打算先这么凑合着过,等孩子上小学后,婆婆就该回老家了。公公年初刚从烟草公司退休,养老金丰厚,婆婆虽然养老金不多,也足够她生活了,公婆年纪都不大,身体健康,老家还有三室一厅的大房子,回去后晚年生活应该过得很幸福。哪知道公婆不跟他们商量,上个月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公公在家办完手续后也要来跟他们同住,老两口打算以后就投奔儿子了。这让刘品一下子没了盼头。秦然整天被他妈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然是愿意爸妈永远在身边,儿子然然从小被奶奶带大,祖孙情深,当然不愿离开奶奶,只有她一个人郁闷。她觉得在这个家里,自己就是个外人,毫无存在感。
“老婆,吃饭吧。尝尝妈做的松鼠鳜鱼。”秦然推门进来,满脸堆笑,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你们先吃吧,我不饿。”“快去吃吧,吃完还要送然然去上钢琴课呢。”“就知道使唤我,你不会去送,我跟你一样上了一个星期班,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刘品气不打一处来,声音提高了八度,故意让婆婆听见。“你吃什么枪药了。”秦然说完,摔门而去。
过了许久,外边安静下来了,刘品以为他们都出去了,推门出来一看,秦然在客厅的沙发上又睡着了,婆婆送然然学钢琴去了。吃剩的饭菜还摆在桌子上,松鼠鳜鱼只剩一点小尾巴。刘品盛了一碗米饭,就着剩菜吃了,等她洗好碗筷,秦然已经醒来,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刘品坐过来,用手推了推丈夫说:“喂,秦然,你能不能跟妈说说,先别把老家的房子卖掉,爸妈都来了,咱家这两居室怎么住?”“这有什么不能住的,再换张大床,让爸妈睡一个屋,然然跟咱们睡一屋,不就得了。”“可你想过没有,然然越来越大了,过两年就需要跟咱们分床睡了。”“那就在客厅拉一个帘,再搭一张单人床,我媳妇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候脑袋不够数了呢。”秦然说完,用食指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又把嘴唇凑过来想亲她的脸,刘品厌烦地一把推开他,走到里屋去了。
刘品越来越不想回家,再加上她所在的公司近来正在进行上市前的一期审计,每天晚上加班到很晚,她作为财务主管,自然要全程陪着。所以每天晚上回去,全家人都睡了。
负责审计她们公司的会计师事务所是券商指定的,在国内的名气和口碑都名列前茅。派来的三个注册会计师更是行业的精英。其中有个叫周凯的,是他们的负责人,三十五六岁,一身笔挺的西装把他的身材衬托得更加挺拔帅气,头发修剪成利索的板寸,不大不小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脸上经常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对人礼貌周到,喜怒不形于色。
与周凯打交道的过程中,刘品不由得被他业务之熟练、思维之敏捷、逻辑之缜密所深深地折服。无论遇到多么棘手的问题,只要他出马就能迎刃而解,他是团队中的定海神针。作为同道中人,刘品也是个喜欢钻研、勤学上进的人,也考过好几个证书,财务主管的位置是她凭自己本事争取来的。但是跟周凯相比,刘品感觉自己还差得很远,不管是业务能力,还是处事能力,自己还需要加强学习。
刘品喜欢跟周凯探讨一些业务问题,感觉从他身上能学到了很多东西,偶尔也会聊到一些私事。闲聊中得知他年薪百万,妻子是一名公务员,在成都老家的国税局上班,两人没有孩子。妻子因不舍得老家的铁饭碗,夫妻两个只好两地分居。目前周凯独自一人住在郊区的一套别墅里,经常去全国各地出差。
“你们条件那么好,为什么不要个孩子呢?”刘品好奇地问。
“像我这样一年到头,没白没黑地泡在项目上,我媳妇工作也忙,又两地分居,哪有时间要孩子。”
“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家里父母不催吗?”
“催也没办法,顺其自然吧。”周凯顿了顿,接着说:“我一直很好奇,是谁这么有福气,娶了刘主管这么一位温柔漂亮、勤学上进的女士为妻呢。你家先生在哪里高就?”
听周凯这么露骨地夸自己,刘品有些不好意思了,两片红云飞上了脸颊。“什么高就不高就的,他在一家IT公司混口饭吃罢了。”说完赶紧借故走开了。周凯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觉得她刚才那副娇羞的样子甚是可爱。
一个多月来连续加班,让刘品的身体有点吃不消,又加上这几天持续高温,闷热的桑拿天使人透不过气来,刘品感觉自己好像中暑了,浑身不舒服,打算提前回家休息。
她每天步行十五分钟乘地铁回家,今天她刚走出办公楼,就见远处的天空隐隐有一道闪电划过,乌云正在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吃过晚饭的人们都在路边的街心公园里乘凉。她快步向地铁口走去,头上的闪电和雷声越来越密集,天空已经阴的像锅底。路边乘凉的人们都陆陆续续回家去了,在她快到地铁站的时候,一阵疾风过后,瓢泼大雨从天而降,瞬间就把她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就在这时,一辆奔驰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刘品,上车,我送你回去。”周凯摇下车窗玻璃,大声招呼她。“不用了,周总,我乘地铁回去就行。”刘品的声音被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淹没了。
刘品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被雨淋湿以后紧贴在身上,显得她的身材更加凹凸有致。雨水从她乌黑的头发上、长长的睫毛上、白皙的脸蛋上不停地流下来。她就像一朵出水芙蓉一般,亭亭玉立地站在滂沱大雨之中。周凯直直地盯着她看,发现她原来那么美,是那种兼具清秀和性感之美,她的美不具有侵略性,却能慢慢渗透进人的心田。他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关注她的。她每天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容,点什么午餐,她的心情如何等等,无一不牵动着他的视线。今天他见刘品早早回家了,她刚走一会就下起了大雨,又见她的雨伞落在办公桌上,知道她肯定要淋雨了,赶紧开车追了出来。
刘品见周凯这样盯着自己看,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下意识地把手提包挡在胸前,她不愿让周凯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就向他摆摆手,快步往地铁站跑去。周凯一踩油门追上她,大声说:“快上车吧,赶紧回家换件衣服,小心着凉。”刘品见他执意要送自己,不好再推辞,只好上了他的车。周凯把刘品送到她家楼下才开车离去。
刘品回家打开房门一看,门厅里堆满了大包小包,知道是公公来了。她换了拖鞋,到客厅里打招呼。只见客厅里烟雾缭绕,酒气熏天。秦然正在陪他爸喝酒唠家常,不胜酒力的他,已是满脸通红。公公用焦黄的两个手指夹着烟卷,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婆婆早已吃完饭,坐在饭桌旁,一边着嗑着瓜子,一边陪他爷俩聊天。儿子然然拉着他的玩具车在烟雾中奔跑穿梭,玩得满头大汗。
“爸爸来了,路上很辛苦吧。”刘品说完,被烟呛得一阵咳嗽。“哦,小品下班了,我不辛苦,买的卧铺票,睡一宿就到了。”公公见刘品直咳嗽,掐灭了手里的烟头说。“淋雨了吧,先去换衣服再来跟爸爸聊天,当心着凉。”秦然见她落汤鸡一般站在门口,关切地说。“吃饭了吗?小品,不知道你这么早回来,没做那么多米饭,早打个电话来就好了。”婆婆不无怨言地说。“妈,我在单位吃过了。”
刘品回到卧室,换上睡衣,本想先去冲个澡,但身子似有千斤重,倦意和睡意一起袭来,她倒在床上,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等她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秦然已经吃过早饭,正在换衣服,准备去上班。她感到浑身发冷,知道自己在发烧,挣扎着想起床,一阵头晕,又倒在了床上。
“你昨天晚上有点过分了,我爸第一天来,你换了衣服,怎么也应该回到客厅跟他聊会天,你可倒好,打个招呼直接就去睡大觉了。”秦然一边打着领带,一边阴沉着脸说。“我这个月天天加班到半夜,都累成什么样子了,你看不见吗?”刘品气愤地说。“谁不累,我不也是天天早出晚归的。”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声音越来越大,“你想嚷嚷得全世界都听到吗?”刘品压低了嗓门说。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不待见我们家人。”秦然小声嘟囔着走出门去。
这句话让刘品感觉无比心寒。她本来还打算让秦然劝劝他爸,为了全家人的健康别在家里抽烟,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这些年为了维护这个家庭表面的和睦,她已经尽力了,没想到老公这么不理解自己。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好没意思,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她本想今天在家休息一天,这种情况下看来是没法休息好的。她挣扎着起床,公婆送然然去幼儿园了,她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吃了退烧药,硬撑着上班去了。
因身体不适,又加上吃了退烧药的缘故,刘品一天都昏昏沉沉,不在状态。不时想起家里的糟心事,情绪更加低落。公司审计已经接近尾声,可以不用再加班了。今天是周末,公司领导体恤财务部工作辛苦,特地批了一笔数目不菲的经费,让刘品带领财务部全体成员,连同会计师事务所的三个人一起出去放松一下。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刘品虽然没什么心情,但她不想扫大家的兴,于是强打起精神,最后一致决定先去吃烧烤,再去k歌。
香喷喷的烤串和扎啤都上齐了,刘品第一个举起酒杯说:“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一期审计进展很顺利,马上就要结束了,为了庆祝胜利,我们一起走一个。”“干杯”大家碰完杯后一饮而尽。连续一个多月吃盒饭,大家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现在好酒好菜摆在面前,先甩开腮帮子吃个痛快再说。
刘品没有胃口,只勉强吃了两串烤蔬菜。“你吃得很少,脸色也不好,身体不舒服吗?”周凯关切地问,“就是有点感冒,没什么大碍。”刘品笑笑说。“不吃东西怎么行,要一碗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吧。”周凯招手叫来服务员,“给这位小姐来碗皮蛋瘦肉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皮蛋瘦肉粥的。”刘品好奇地问。“我经常见你加完班后,买上一杯皮蛋瘦肉粥,边走边吃。”一股暖流涌上了她的心头,想想自己多年没被人这样关心过了。
跟秦然刚结婚那会,他也曾对她关怀备至,宠爱有加。自从有了孩子,来了婆婆,他们的婚姻就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为了照顾婆婆的感受,她不敢再在老公面前随意地撒娇,更不敢随便使唤他。秦然的眼里也不再只有她,大多数时候,秦然和儿子更愿意围着他妈转,三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这让刘品倍感失落,感觉自己在这个家中越来越没有存在感。
失望积攒多了,总是会爆发的。在婆婆那边受了气,刘品不免在私底下找秦然倾诉自己的委屈,秦然往往不是打马虎眼,企图蒙混过关,就是怪她小题大做,不体谅老人。气得刘品一连好几天不理他。频繁的冷战严重地伤害了他们的夫妻感情。她慢慢觉得秦然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关心她了。她一个人加班,一个人考证书,一个人去医院,他都很少过问。总之,他对她的事都不再上心了,随着时间地流逝,她的心也在失望中一点一点变凉。
酒足饭饱之后,一群人又来到了KTV。一顿狂野的劲歌吼下来,大家都有些疲惫了,这时有人点了一首清新的《成都》,舒缓的音乐响起,大家双双对对地滑入了舞池。周凯来请刘品跳舞,此时他已微醺,舞步有些凌乱,搂着她的手臂用力有点大,一双喷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刘品心里小鹿乱撞,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真美,真的。”他附在她的耳边,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道。一句话让她慌乱不已,同时又夹杂着一丝欣喜和恐惧。虚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几近支撑不住。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知道周凯已经对她情根深种。而他的温暖和睿智对她来说也是极具诱惑力的。但她是妻子,是母亲,肩上沉甸甸的责任提醒着她要时刻保持清醒。她害怕自己跟他一起不顾一切地坠入情网,那代价将是两个家庭的毁灭,她想想都害怕。
“周总,你喝醉了。”一曲舞罢,刘品推开周凯的手臂,轻声说道。“对不起。”周凯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道歉。“没事,继续唱歌吧。”刘品故作轻松地说。此时已经很晚了,大家合唱了一首《相亲相爱一家人》后就各自散了。周凯叫了代驾,对刘品说:“上我车吧,你身体不舒服,先送你回家。”“不用了,我坐地铁很方便,直接就到家了,再见。”刘品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地铁站走去。
刘品的感冒越来越严重,高烧三十九度多,不得不在家休息了两天。等她再回到公司,一期审计已经彻底结束了。周凯拿着几份厚厚的审计报告来到她的办公室。
“感冒好了吗?”他关心地问。
“好多了,谢谢。”
“这是我们一个多月加班加点奋战的结果,你看看吧。”周凯把审计报告递给她说。
“好的,回头我会认真拜读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谢谢。”
“你们还不是一样,这个项目本来计划周期是两个月的,因为你们的通力配合,尤其是你这个财务主管领导有方,才能提前完成任务,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
“年底的二审还是你带队来吗?”
“你还希望我来吗?”
刘品脸一红,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俩人都陷入了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我就是个开荒的,主要负责项目的一期审计,等我趟出一条道来,后期审计就交给别人了。下一步深圳有两个项目正等着我呢。”周凯打破沉默说。
“哦,是这样。”刘品有些失望地说,她本以为以后还能再见到他,看来已经不太可能了。这个人从此就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就像两颗擦肩而过的流星,各有各的方向,撞击时擦出的火花,迟早要熄灭、冷却。
“那么再见了,衷心祝你幸福。”周凯伸出手去,对她说。
“再见,也祝你幸福。”刘品白皙的小手握住他温暖的大手,两只手紧紧地握了一下,周凯转身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刘品盯着他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都结束了,发乎情止乎礼,这是最理想的结局。
一期审计结束后,刘品请了几天年假,打算带儿子出去玩玩,这些日子一直加班,很久没陪他了,觉得挺亏欠孩子的。
“明天是周六,我要带然然到儿童乐园去玩,你去吗?”吃过晚饭,公婆带着然然散步去了,刘品问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秦然。“你带然然去吧,我这周末加班。”“你也要加班吗?真新鲜,你们单位不是从不加班吗?看来最近生意不错啊。”“废话,就许你加班,我就不能加班了。”“我说什么了,你这样夹枪带棒的。”话不投机,秦然站起来到卧室里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品就领着然然出门了。在楼道里遇见公公,手里夹着一支香烟,只剩下一个烟屁股了。“爸,您站在这里干嘛?”刘品问,“我大孙子不让我在家里抽烟,我这不出来抽了。”刘品这几天一直纳闷,怎么不见公公抽烟了呢,原来是然然不让爷爷在家抽烟的,她一直不知怎么开口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心中暗自高兴。“我妈可能去早市了,回头您跟她说一声,我带然然去儿童游乐园玩去了,中午不回家吃饭。”刘品说。“好的,大孙子,玩得高兴点哈。”公公摸摸然然的头,笑呵呵地说。
在电梯间里遇到邻居张老师,“这娘俩一大早要去哪里呀?”张老师问。“我们要去儿童游乐园玩。”不等刘品张嘴,然然抢着说。“别去了,儿童游乐园正在检修,这几天不营业,昨天我们就白跑了一趟。”电梯即将关门的时候,张老师大声说。然然听说不能去游乐园了,立马哭闹起来,“我就要去游乐园玩,妈妈,你答应我的。”刘品想了想说:“不如我们去欢乐谷吧。” “妈妈,欢乐谷里能做旋转木马吗?”“当然能,儿童乐园里能玩的,欢乐谷里也都有。”“我要去欢乐谷。”然然又兴奋起来了。
周末的欢乐谷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大多都是夫妻俩带孩子来的,也有成双成对的情侣。什么地方都人满为患,玩什么都得排长队买票。刘品先带然然坐了他心心念念的旋转木马,再去排队坐过山车。好不容易找到了长蛇大队的队尾,给然然买了一盒冰激凌,好让他安静下来,边吃边等。刘品抬头向售票处望去,不经意间发现队伍拐弯处有一对热恋的情侣,正在用同一根吸管轮流喝着一杯饮料,还不时地拥吻在一起。“公共场所,这俩人真不注意影响。”刘品心想。这时那个男的转过脸来,刘品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那不是她的老公秦然吗?
秦然只顾跟那个女人腻歪,并没有发现他们母子,刘品赶紧捂住然然的眼睛,抱起他离开了。“妈妈,我们不排队了吗?你要带我去哪里?”然然不解地问,“这边队伍太长了,我们先去那边坐飞机吧。”
从欢乐谷出来,刘品又带然然去吃了麦当劳。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然然在她怀里睡着了,由于她精神恍惚,导致坐过了两站地。下了公交车,她背着熟睡的然然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去。走了很久才来到他们家楼下,她在楼下的小公园里久久地徘徊着。此时的家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围城,她不知道自己是要进去还是要逃离。她看了看背上酣睡的儿子,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
华灯初上,黑夜已经吞没了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路灯投射过来的光线,把她背着儿子的孤独身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