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玉案·元夕(辛弃疾)
元宵节前,跟家人提了几次去赏灯的事,大家反应寂寥,我也就意兴阑珊了。
网搜了下市区可以看灯的地方,要么在公园里,要么在某景点,和庙会结合在一起,热闹闹的,都是好去处。
可是为什么再也打不起兴趣去逛灯会了呢?
记忆中的元宵节比现在简陋,却比现在隆重和有趣。
那时候,每到元宵节前,各个街道居委会、机关企事业单位就开始裱糊花灯。街道和单位的文艺积极分子也开始张罗‘’踩花街‘’。
舞龙舞狮的任务,自有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担当。
谁家姑娘能被挑上骑毛驴、冲旱船或者演河蚌姑娘,那就一定是因为长得“高大利亮白”。类似如今的“白富美”。
踩高跷的仙女、牵毛驴的媒婆、旱船边上的丫鬟艄公、或者被跷跷板扬到空中的芝麻官儿,则多由男人刻意扮丑,一出来就让人笑得人仰马翻。
通常正月十五那天的中午,吃了汤圆就呼朋唤友一起往市中心灯展的几条街走,整个街道的人群也全朝着一个方向走。
大约下午两点左右,踩街表演就开始了。
锣鼓喧天的地方,就是大街上摩肩接踵的地方。小孩子被大人扛在肩上,也有身手好的青年人会爬到树上。我们这种没有优势的人就只能在人堆里挤来挤去,争取最佳位置。
新年的压岁钱多少还是留了点,于是就可以买到棉花糖、米花球、糖葫芦或者甘蔗。我和小伙伴兴冲冲擎着,手拉手在人群里穿梭。
到了傍晚时分,人群熙攘,华灯初上。
花灯大多是手工纸扎,略显粗陋。走马灯之类的看得多了很腻烦,偶尔有西游记人物之类的很是新鲜,扎得似是而非就被原谅了。
有一年某厂扎了一头鼻子喷烟、双眼闪烁还会叫的纸牛,外形又很惟妙惟肖。大家涌向那只“牛”,把那个路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后来,随着声光电技术的融入,花灯越来越炫酷,大家的惊讶和赞叹反而渐渐消减了。
记得最后在故乡看花灯的那年,我已经是高中生了,对传统节日风俗颇有些不屑。然而禁不起表弟哀求,就带他一起去看灯。
将近午夜,人群稀疏,有些花灯也熄灭了,很有些浮华落尽的感觉。忽然有一个女人推着自行车从我们身边过去,车后坐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他戴着连衫帽子,仰着头看灯,眼神中透露着兴奋。仔细一看,我吃了一惊:他的脸应该遭过火灾,疤痕遍布、面目狰狞。这样的孩子,恐怕只有在夜半时分,才能这样无所顾忌地出来活动。而一年一次的花灯,也是他人生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了吧……
如今的城市,不需要元宵节就可看到彩灯。
夜晚时分,去穿城而过的河边湖边漫步,万家灯火、霓虹闪烁合着水中的倒影,也称得上一片笙箫、琉璃光射。
当繁华和安宁成为习以为常的东西,人们就变得淡漠和忽视了。
2012年的那个元宵节,我在的城市照例举办了盛大的元宵节焰火晚会。很快一个看烟花的流浪汉“走红”网络。
他喝了一口捡来的半瓶饮料,仰头看着空中绚烂的焰火,眼眸中透露着快乐和幸福。
其实,节日是否热闹,于我并不重要。光阴流转,单纯的快乐已难寻回。
但我很高兴我的城市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有一颗温暖的心,能让每个人:‘’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时元夜灯漫挂,且把旧家风景,写成闲话……
佳节愉快、平安喜乐!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