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朝凤:“唢呐”是吹给自己听的

第一次接触百鸟朝凤,是因为制片人方励为增加排片而直播下跪的新闻。

百鸟朝凤 千岛湖

第一次接触百鸟朝凤,是因为制片人方励为增加排片而直播下跪的新闻。

好奇这是一部怎样的电影,所以走进了《百鸟朝凤》的放映厅。

看完电影,起身离开的时候,我往回看了看,那些坐在位置上,久久不能为故事释怀的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在这些中年人中,有一对夫妇给我的印象极为深刻。

他们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仰着头看完整部电影,放映厅的灯光亮起,幕布已经全白,他们彼此依偎,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我却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打动。

一部电影,能够让一对两鬓略白的夫妇流泪,依偎;如果吴天明导演能够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也一定能感到欣慰。

1、有些坚持不需要理由,有些爱没有原因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年少的时候会为了证明自己而去坚持一些事情,而实际上你并不知道这件事对自己的将来是否有用,也谈不上对这件事的喜欢。

电影中,游天鸣跟焦三爷学唢呐的初期,焦三爷给了天鸣一根苇杆让他吸池塘里的水。作为成年人,我知道焦三爷这样做是在锻炼天鸣的肺活量,但以当时天鸣的年纪,他去吸水只是因为那是三爷让他做的,而他也一直拼了命地吸。

天鸣在努力的时候,或许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意义,只是因为他信任焦三爷,因为想要证明给三爷看他能用芦苇杆从池塘中吸上水来。反观自己的生活,在成人世界里,凡事都问为什么,总要追问努力意义。如果对我没用,对未来没有意义,我又何必去做?

对于像我一样的上班族,追求功利无可厚非,只是在这条路上看到这样的故事时,脚下会有所停顿,内心会有疑问:你不想换条路看看别处的风景?

虽然想,但是我仍然没有这样的勇气。我接受自己的懦弱,但并不甘于此,说不定某天,等我挣够了钱,也就可以站高处说一些不腰疼的话。

电影中有这样一个场景:瓢泼大雨,年少瘦弱的天鸣依然站在池塘边奋力吸水……我的眼眶为天鸣而湿润,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让我想起自己大学毕业在4S店实习的时光。那6个月,我每天到达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擦车,从方向盘到车窗,从车窗到门缝,再从门缝到轮毂,每一个细节我都力求完美……后来,我并没有成为一名汽车销售员,但我的确被那个自己所感动,以至于现在的我会常常批评自己,你看看,现在的你都不如刚毕业的时候!

社会的阅历让我变得“聪明”,也让我知道有些事不必那么较真,让我意识到有时候不顾一切的坚持只是旁人眼中的“不懂事”。但无论如何,还是很庆幸,在我的人生里有这样一段不知所谓却力求完美的经历。

我始终相信一句话:努力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有很多你之前的经历会在之后显示出价值。只是它会在什时候显现,谁也说不准。

昨天,我接到朋友的一个电话,他对我说,他的女朋友在不久之前提出复合,可复合之后他们又吵架了。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问她,既然你觉得我不好,那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女孩思虑良久,“我不知道”。

他向我抱怨,你看,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喜欢我,却仍然要坚持在一起,你说她是不是傻。我告诉他,不是女孩傻,是他自己笨。当一个人陪你经历过很多,却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那就说明她/他 是真喜欢你,那种不需要条件,说不出原因的喜欢才是最单纯的爱。

有些事情不必去探寻原因,原因都藏在过往的时光里,如果非要问个究竟,只需耐心把过往的事都想一遍,内心自然就可明了。

2、“唢呐”不是吹给别人听的,是吹给自己听的。生活也是。

在唢呐地位逐渐下降的时候,游天鸣带着游家班接了第一趟活,因为雇主和游天鸣是发小所以给了游家班不少的红包,钱虽然多,可游天鸣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感觉到,唢呐匠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受人尊敬。他告诉焦三爷,现在出活连个接师礼都没有了。

焦三爷听了天鸣的话,没有多说而是从地窖里挖出了20年前,他为一家酒庄老板出活时老板在隆重的接师礼上送他的一坛上好老酒。师徒两人酣畅对饮,酒过三巡,焦三爷摸出唢呐,他告诉游天鸣,“唢呐不是吹给别人听的,是吹给自己听的”。这句话说的坚定而感伤,听来有一股悲怆。

唢呐对于焦三爷,不仅兴趣和谋生手段,更是信仰与生命。唢呐匠地位的下降让焦三爷的世界观与现实发生强烈的冲突。他不安却又无力改变;而那句“唢呐不是吹给别人听的,是吹给自己听的”,则是对徒弟和自己的安慰。

孤芳自赏是一种无奈,一种勇气也是一种生活态度。看过很多人就事论事的评价,他们说唢呐之所以衰败是因为没有创新和变化,所以才被社会逐渐淘汰,被人们逐渐遗忘。

我觉得与其去探讨它为什么会被人逐渐遗忘,不如去承认它曾给我们带来的美好。

就像三爷说的,唢呐是吹给自己听的!在唢呐文化逐步衰败的光景下,这样的回答也表达着自己对唢呐的爱。

在我们成长的岁月中,会有很多人随着我们的成长而不断老去,总有一天你的知识结构会超过他,你的眼界会超过他,你对社会的认知会超过他!我有一个弟弟,读书到高中的时候常和曾是人民教师的爷爷争吵,爷爷有爷爷的一套,孙子有孙子的一套,爷爷说,你不懂!孙子说,你那都是老掉渣的理论,我现在这样做题完全没有问题。时过境迁,弟弟已经大学毕业,我曾和他谈起爷爷,他说,那时年纪小不懂事,其实根本就没必要争,我的第一个字都是爷爷教我识的,我又何必去和他争对错。

生活中的很多事没必要去争论,只需记得那些曾带给我们的美好,对与错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交给包容与理解。

3、梦想终究远去 生活终归平凡

在县文化局找到焦三爷和游天鸣希望为唢呐录音的时候,焦三爷支起病重的身子,吐出一个“录”字,我相信,那一刻焦三爷的内心是欣慰的,至少有人还记得他还记得唢呐。

为此,游天鸣来到城市,寻找那些在外谋生的师兄弟们。

多年不见,师兄弟们在院子里喝起啤酒吃起馍……天鸣刚想开口提县文化局要帮游家班录音的事,却发现二师兄的中指断了,三师兄不断地咳嗽……

大师兄告诉天鸣,二师兄的中指是前几年在锯木厂工作的时候不小心被机器切断的,而二师兄的咳嗽则是因为在石棉长工作得了肺病。

这样的结果对于天鸣,就像闷头一棍,不能喊疼。

老天爷的戏弄,让你在绝望中看到希望,在希望中彻底绝望。这样的情节让我想起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的一句话:我们要勇敢地面对不熟悉的世界。不要怕苦难!如果能深刻理解苦难,苦难就会给人带来崇高感。

时至今日,对于路遥的这句话我仍然不能完全地理解,只是读来有一种坚强的辛酸。这种感觉就像李宗盛《山丘》中那句: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当游天鸣带着失望离开西安,他在古老城池上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衣衫褴褛的卖艺老人沉醉地吹着唢呐,年轻的姑娘出于同情,将几个硬币放入老人的碗中。那一刻,我不知道曾把唢呐作为毕生骄傲的游天鸣心中是怎样的滋味。

我的心中地泛出一阵酸楚。

梦想终究远去,生活终将平凡。

电影的最后,游天鸣孤身一人站在焦三爷的坟头吹起《百鸟朝凤》。

夕阳的余辉落在天鸣的身上,焦三爷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荧幕中,他坐在太师椅上,微笑着望着天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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