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母亲进来了,红缨却又娇滴滴地说:“妈,你看你女子今天好看不?”
李凤珍说:“好看着呢!比猪八戒好看了那一篾片片。”搁了扫箕,去放在西山墙角脸盘架上的搪瓷脸盆里掬了一把女儿用过的洗脸水,在脸上抹了抹。正擦脸时,女儿却已站在了身旁,小声说:“妈,你也擦点雪花膏吧。”将一个雪白的雪花膏瓶子递到她面前。
李凤珍说:“红缨还知道孝顺了!”将雪花膏闻了闻,又说:“太香了,妈一张核桃皮脸,擦了糟蹋东西,人还笑话。”
红缨说:“妈,你就擦一点吧。今天人多,你就偏擦得香一点,叫人都眼气!”
李凤珍说:“死女子!”拿指头蛋子在雪花膏瓶里蘸了蘸,往两边脸颊各点了一下,然后就双手在脸上抹起来。少顷,抹匀了,红缨却又说:“妈,你到我屋里,我给你梳个头吧。”
李凤珍笑道:“这死女子今天咋了?”跟在红缨身后,去了她绣房。
红缨让母亲在床边坐了,边给她梳头,边说:“我从小大大咧咧惯了,也没少淘气。现在懂点事了,却又眼看成人家媳妇了。虽说两家离得近,可等以后出嫁了,毕竟就跟现在不一样了,总不能天天在娘家赖着吧?一想起来,就怪难受。”
李凤珍骂道:“你这个死女子!好好的胡想这些弄啥?等衍华来了,可不能抽鼻子咧嘴的!人家要多心的。”
红缨说:“我知道。”
给李凤珍梳好了头,母女俩便相跟着出来。
天还早。
两人便站在房檐坎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不多时,张纠徍跑出门来,急乎乎往茅厕跑去,四五分钟后,又急匆匆跑进堂屋。
张红缨喊:“九娃子!”
纠徍说:“你等一会儿。”早已钻进了东山墙处的过道里。少顷,他已挎着黄书包扑出门来。
红缨又喊:“九娃子!你等一会儿!”已跑到场院里的张纠徍回身道:“啥事?”
“放学时候你叫李玲玲到咱屋吃饭。”
“你不会上去叫?尿远一截路,你都怕跑!”
“我只想叫玲玲一个人,咋到她屋叫?可不敢把我的话就馍吃了。”
“那我也叫何秀莲来,行不?”
“她是你媳妇呀?”
“就是!咋?只兴你找女婿,就不兴我说媳妇?”张纠徍说着,早一道烟跑了。
看着儿子的背影没入场院东边的竹林中,沿那林间小路去得远了,李凤珍方说:“好好的,你叫李玲玲来吃饭弄啥?队上的人咱可一个都没叫,有愿意来的自己来,不想来的咱也不请。你叫这个不叫那个的,还不把人得罪了?”
张红缨说:“我虽说比玲玲大得多,但是话能说到一块,好歹好了一场。今天虽说是相亲,实际也是看家,也算是我一辈子的大事吧?不叫玲玲来,总觉得不美气。不光玲玲来,我们女子突击队都来呢!该不心疼把你吃穷了吧?”
“来来!都来!”李凤珍说,“我早就知道你有这些环环!所以早早就把帮忙的人请下了。”
“我就知道,妈最心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