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菲菲

林菲菲是那种一根筋直到底的女孩，认定了的事情，就算是用九头牛来拉也拉不回来。 第一次见到菲菲，是我高考失意后到琴海中学复读的第二天。故事开场有些老套，坐在前排的她不小心撞翻了我的文具盒，她慌忙道歉，莞尔相视，之后我们便算认识了。 我是在和菲菲相处很久以后才知道她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女孩。和男生说话，总是叉着腰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上课时还会跟老师叫板，气得男老师们个个吹胡子瞪眼睛，可怜的女老师们个个花容失色。丢三落四对于菲菲来说那就是家常便饭，神经相当大条。心情不好时还会把桌子拍出阵阵巨响，口中念念有词，胆儿小的男生都不敢靠近她，每每这时班上一些调皮的男生便会趁机在她身后把口哨吹得飞响，魔女又发飙喽！ 菲菲也不甘示弱，把桌子敲得更响加以回应，眼睛里飞出的刀子令人脊背发凉，其锋利程度肯定不亚于李寻欢的小李飞刀。只有一个人在场的时候除外，曾景辉。 曾景辉 曾景辉是那种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笑起来十分腼腆的男生，因为一笑脸上便会爬上两朵红云，他因而有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外号，苹果。据同桌何晓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地描述说：“是那种熟透了的红苹果哦。” 每次苹果在教室的时候，菲菲总是一改常态十分安静，眼神也不似平日那般肆无忌惮无拘无束，回过头来和我说话的时候还到处乱飘，一直落到苹果的身上才肯落定下来。 怕她小女生盖不住被拆穿的尴尬，我故意低下头去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直到最后没了回复的声音，我也如释重负般的嘘出一口长气，终于可以不做你醉翁杯里的酒了。 章雨落 我是章雨落，高四复读生，外表柔弱温顺内心刚强叛逆的女孩。 复读生插在应届生的班里，这是爸爸的意思，为的是不让我有太大的压力，可以和历届新生一起冲刺。 爸爸的良苦用心，我一直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却始终羞于表达。小时候，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我曾是爸爸最大的骄傲，他爱我甚至胜过爱哥哥，这在重男轻女的农村实在是鲜有的事情。 可现在的我却让他伤透了心。早恋、逃学、沉迷网络，青春期该有的叛逆一项不落。尽管没有过多的责骂，但我还是能从爸爸的眼神里清晰地感应到他的失望和痛心。 努力说服自己重返高中校园，此刻，考上大学是我唯一的目标。 和以前的好友近乎断绝了联系，心无旁骛地扑在学习上，对于周围的人和事，我学会了冷眼旁观。 只是对菲菲，我始终无法冷漠起来。她那么真诚那么单纯，笑意里没有一丝伪装，我做不到对她置之不理。

【二】

有段时间苹果和凌晔走得很近，班上开始流言四起，那几天菲菲便一直郁郁寡欢。 晚自习的时候菲菲塞给我一张纸条，“雨落，我喜欢上了咱班的一个男生。” 我想都没想就回了她一句，“我知道，曾景辉是吧。” 菲菲有些意外，她转过头来望着我，一脸的凝重，问我该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告诉他啊，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我没想到菲菲会这么在意和认真，听完我的无心之言后竟哭了起来。泪一滴一滴落在我的习题上，水墨字迹一片一片模糊开来，我的心也跟着一阵慌乱。 菲菲是我在这个陌生的学校里唯一的朋友，也是我复读的日子里身边唯一可以给我温暖的人，我不能让这点温暖也冷却下去。与其说是在帮她，倒不如说是在拯救我自己。 “我说你要是真那么喜欢他就告诉他吧，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就算没有结果也没关系啊，再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万一他要是不答应，那我岂不是糗大了。” “有谁规定了只许男生向女生告白的吗，没有吧，傻瓜，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真的？” “嗯！真的，放心吧，至少我不会。” 菲菲脸上终于阴云转晴。我很清楚就算没有我的支持，她也会把告白搞得轰轰烈烈。她只是需要有个人支持和理解，找个台阶往下走，答案其实早已潜伏在她心底，我只是顺水推舟成全她的心意罢了。这种恋爱的游戏，虽然每个人都要经历，于此时的我，却是再也玩不起的。 第二天菲菲果真向苹果告白了，用的是最古老的鸿雁传书方式，充当信使角色的当然是后桌兼密友的我。 苹果很快有了回复，他拒绝得相当委婉，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给菲菲留了一点模糊不清的希望，他澄清了和凌晔的暧昧关系。 看过信后菲菲失落了一秒钟，随后却咧着嘴笑了一整天，走到哪儿都是一副花枝乱颤的表情，还一个劲地追问我，“雨落我还有希望的是不是？他没答应，可也没有讨厌我的意思啊，呵呵，而且他说他还是单身呢，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难道，难道他对我也……” 我很无情很及时地打断了她的遐想，“拜托啊小姐，是你自己先问起的，难道人家出于礼貌回答也有错吗，别瞎想了，该看书啦！” 菲菲在我的言语打击和笔杆敲击之下很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巴，回过头去却还在偷偷地傻笑个不停。我摇摇头叹息，看来她是真没有放弃啊，在没见到黄河那滔滔江水之前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三】

菲菲开始了她的恋爱大进攻，由于是在私立学校的重点班里，手机是严禁使用的，只能用古老的通讯方式进行交流，写信。菲菲每天都会给苹果写信，用的是那种铺满枫叶的黄色信笺纸，菲菲还特别强调说：“雨落你看，枫叶多美啊，而且韵意深厚，它代表着思念呢，不着一言，却心意自明。” 我总是笑话她，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思念呢，酸不酸啊。 取笑归取笑，但信却还是不得不送。 每次把信交给苹果的时候，班上一些不明事理的男生都会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还伴随着一阵阵意味深长的哄笑，我不便解释，任由他们起哄。菲菲看不过去，总要大骂他们一顿，然后侠女一般英姿飒爽地拉着我的手火速离开是非之地，脸上却分明是愧疚的表情。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掌心，耸耸肩表示没关系。 苹果接过信后总是无奈地笑一笑，然后把它收进课桌里。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那些信的下场，但也能猜到一二。那些信，苹果一封也没看过，从他的眼神中我就可以知道。 可我不敢告诉菲菲这些，既然苹果没有说出真相，何不如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呢？到那时候，一纸通知书就可以把分别演绎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不说再见，也会再见。 高考越来越近了，大家都在马不停蹄地看书背诵做习题准备考试，菲菲却还沉浸在她未竟的爱情事业里兜兜转转，情绪很不稳定。 我不能任由她胡闹下去了，晚上下自习后我把菲菲约到了教室后面的草地上，一口气连问了她一大串问题。 “你说大家为什么总是埋头奋笔不言语了呢，是不是过了一个寒假长大了些都变得深沉呢？” 菲菲摇摇头，说不知道。 “你说伶牙俐齿的老胡（班主任）最近怎么跟个知心姐姐似的，变得那么和蔼慈祥会开导人安慰人呢？” 菲菲嘟嚷着嘴，还是说不知道。 “你说李俊跟小敏怎么会突然就用功学习了啊，以前他们可是小打小闹家常便饭，出双入对尤其高调啊。” 菲菲没再说不知道，只是把脑袋左右摇动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如果这些你都还不知道，那也没关系，可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是夜虫鸣阵阵，夏意甚浓，栀子花的香味在空气中肆意地弥漫开来，凌冽清香，把人熏得异常清醒。菲菲眉头深锁，低头不语，只看得到肩膀上下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她哽咽地说：“雨落，我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随后便伏在我的肩上大哭起来。 我用了一个小时的歌声才止住她的哭声，菲菲说我的歌声总能给她感动。唱完后她用手揉了揉我发酸的腮帮，破涕为笑，转念已是阴云转晴，眼里满是崇拜。 “嗓子疼吗，雨落你真是个好女孩，人长得漂亮声音又好听，还对我这么好，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淡然一笑，这些歌声，也曾无数次温暖过我自己，一遍一遍，将无边的黑暗一点一点驱散。 可惜菲菲永远也不会知道，眼前这个眉眼俊秀淡定从容的女孩，心里到底承载了多少沉重的心事，她的一切过往早已被她亲手埋葬。 单纯的菲菲，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所依赖敬仰的雨落不过是个内心荒凉脆弱不堪的女孩，你还会这么掏心掏肺的对她吗？ 我相信你会的。善良的菲菲，从来不会真正记恨任何人。就算整个世界都充斥着欺诈与虚伪，她也会在哭过闹过之后再执着地用她的真诚涤荡出一片纯净的天地。

【四】

沉寂了一年，终于可以破茧成蝶重振羽翼了，江西最南方的城市有一所大学录取了我。拿到通知书的那天，爸爸脸上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灿烂无比，那一刻，心里郁结已久的冰山顷刻坍塌，泪腺似乎被解冻了一样，久违的液体顺着脸颊汹涌而出，心头却是从未有过的豁朗。 我执意要一个人去学校，没让家人相送，经历过复读生活的锤炼，我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独立和坚强了，只不过是从江西的最北端到最南端，没必要兴师动众，但菲菲还是坚持要送我。我拗不过她，只好应允了。 走的那天菲菲学校已经开学了，她蹈了我的覆辙，复读。 在熙攘嘈杂的车站里，一眼便瞥见了裹在红色长裙里的菲菲，火红的簇拥，如同她的性格，那一瞬间，我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真有种想跑过去拥抱她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菲菲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她大老远的就开始扯着嗓子呼叫我，并朝着我的方向奔跑过来，蹦跳之间就闪到了我眼前，拉着我的手就是一阵唏嘘。好不容易才整理好凌乱的心情，菲菲那厢又是泪眼婆娑了。我拍了拍她的肩，“好好学习，不要让姐姐我失望啊。” 菲菲突然紧紧地抱住我，一点儿也不顾及女孩形象，涕泪横流，眼泪鼻涕洒了我一身，也顾不上抹一把。她抽抽噎噎地叮嘱我：“雨落，一个人在外面，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嗯，我知道，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今天可是假都没请就跑出来了，回去说不定还要受罚呢，费了这么大的劲，所以你一定要想我，一定不能忘记我。” “什么？你没请假就跑出来呢？你个死丫头，怎么还这么任性啊。我跟你说的那些话都白费了是不是……” 菲菲见势不妙，慌忙转移话题，她擦了一把眼泪，抽抽搭搭地说：“苹果也在复读。” 我愣了一下，心里为她捏了一把冷汗，这小妮子到底要干什么，还想继续折腾吗？正要训斥她之际，汽车鸣笛不偏不倚在这时响起，我只好把话咽回去，准备好上车事宜。 菲菲还拉着我的手还不肯让我走，直到汽车鸣笛三次，司机已经面露烦躁之色，我才理智狠心地从她掌心挣脱出来。 汽车绝尘而去，我在车窗内向菲菲挥手告别，珍重了，菲菲。朦胧的车窗外是菲菲模糊但亲切无比的身影，还有那只不停挥动着的手。

【五】

大学生活远不如当初想象的那般美好，曾经心心念念向往的地方，在成为现实展露眼前之后，所有美好的憧憬顷刻间都幻化为泡影，好在经历了两次高考的锤炼之后，我的心已经渐趋平和了，也并不在意这些。 菲菲的信是在我开学后第二周收到的。她说她现在很用功，不会再动不动就乱发脾气，上课也很安分，老师和同学们都说她大有长进，但她仍然忘不了苹果。 我的回信很冗长，无非是些介绍大学生活、鼓励她努力学习之类的话，却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五页信笺纸，相当婆妈。菲菲却大赞我的回信，说我的写作水平又提高了，离当作家又近一步了，她得在我成名之前多索要些真迹当墨宝，以便日后拿出来显摆，穷困潦倒时，还可以拿去救急拍卖。我大骂她没心没肺，连最好的朋友都会出卖。菲菲涎着脸辩解说饭都吃不饱了，人都要饿死了，守着一堆废纸有什么用啊，先救急了再说，大不了吃饱了以后努力赚钱把它赎回来，那不就行了啊。我被她的歪门邪理弄得哭笑不得，也懒得跟她争论下去。 尽管学业繁重，菲菲还是坚持隔几天便给我写信，报告她的最新动态，事无巨细。信中说得最多的不外乎学习近况，还有苹果。 菲菲和苹果的关系终于有进展了。中秋节，她送苹果的月饼没有被退回，还得到了一大袋红彤彤的苹果作为回馈。她生日那天，苹果送她的音乐盒里深情地唱着《致爱丽丝》的曲子，此后睡觉之前她都要温习一遍。她生病的时候，苹果还在校医务室陪着她打吊瓶，进进出出不厌其烦地为她跑腿打点。最令她感动的是，元旦晚会的那天，全校师生都汇集在校园操场上搭建的舞台旁观看演出，苹果却用借来的自行车大汗淋漓地载着她满校园的逛了十几圈。 我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小女生的精诚终于要开启金石了。 大一最后一次听菲菲提起苹果，恰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正值春回大地之际，放眼望去，百花争艳，馥郁芳香，一派姹紫嫣红的景象。苹果却在这个最浪漫的季节离开了学校，远赴安徽的泸州从军去了。 苹果的离开对菲菲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无心学习，每日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甚至还想到了放弃学业，好在老胡用他的苦口婆心及时制止了她。但她还是不死心，辗转去苹果家要到了苹果在部队的地址，她执拗地认为，只要跟苹果还保持着联系，希望就不会破灭。

【六】

去年秋天，菲菲去三亚了，在那个有着天涯海角的地方，开始她蝉蜕后的新生活。我们就像是一颗颗蒲公英的种子，随着岁月的风而散落天涯。 大学生活的历练让菲菲改变了很多，她变得乖巧懂事了不少，待人接物也学会了和善与忍让，唯一不变的是对我的依赖和对苹果的执着。 菲菲也不是没有压抑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痛骂苹果的不是，劝菲菲放弃，世界那么大，为何独独要痴情于苹果，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但感情的事，生为谁痴，死为谁狂，谁又能说得清呢？ 苹果并不可恨，他也有不为人知的苦衷。部队纪律那般严谨，他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和菲菲闲话家常，更谈不上甜言蜜语了。更重要的是，在世俗的眼光里，没上大学的他和菲菲已经不在同一个高度了，就算菲菲不在乎，可她的父母亲人会理解并成全他们吗？菲菲的心意，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又不是木头人，岂能真的无动于衷？他只是比菲菲更理智些，所以他宁愿残酷地拒绝，也不要空洞地允诺。 菲菲多半是理解他的，虽然偶尔也会向我抱怨一番，但从来没有听她说过一句放弃的话，每次在说到苹果的时候，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呵呵傻笑。 2014年9月1日，菲菲这个傻丫头终于迎来了她追逐史上的第一个春天，苹果已经正式向她告白了。他乞求她的原谅，并发誓说今后都不会再错过她。而那一天，正是苹果进军校就读的第一天，整个泸州军区，就只有他一人考上军校。 历尽艰辛，菲菲和苹果的未来总算是柳暗花明了。 如果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像童话一样美好，王子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世间便没有遗憾了。可惜生活就是生活，容不下半点侥幸和幻想。 苹果跟菲菲说分手的时候，他们在一起还不到两个月。 菲菲哭着给我打来电话，她说她什么都不想要了，甚至连活的动力都没有了。 我心里又急又气，在电话这头把菲菲劈头盖脸痛骂了一番，骂着骂着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那份肝肠寸断，我岂会不知。我刚结束一段纠缠了三年之久的感情，几乎把命都赔进去了，好不容易把一切埋葬缓过神来，往事又被菲菲给活生生挖了出来。 但我很快就理智下来，我不能跟着菲菲一起沦陷。 接下来的半个月，菲菲都是在失眠和流泪中度过的，我可以想象得出她此时的样子，一定憔悴落寞得让人心里生疼。我告诉她：“菲菲，听姐姐一句劝，让过去过去，让未来到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很苍白很无力，却是此刻的我们最大的希冀。

【七】

我用新申请的QQ号偷偷加了苹果，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从他那了解了他跟菲菲分手的全过程。 原来高中时他跟凌晔的传言是真的，但他跟菲菲一样，也是单相思，凌晔早已心有所属，他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 他从军，是因为凌晔的离开；他考军校，不是为了能和菲菲站在同一高度，而是期盼有朝一日可以给凌晔更好的生活。他答应菲菲，是真诚的，并没有半点虚假，但他低估了自己对爱情的忠贞，他以为感动有一天可以转化为心动，但他心里始终放不下凌晔，即使知道她早已是心有所属。所以他不能再跟菲菲在一起，他给不了菲菲爱情，他的爱情早在班级出游时凌晔大笑地跟他说“苹果，跟我走，我带你去玩吧“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自主权了。 仅仅是一次无心的玩闹，他却当真了，原来他和菲菲一样，傻得那么彻底。 我问苹果，为什么不告诉菲菲这些。如果你告诉她这些，也许她就没那么恨你了。 苹果没有正面回答我，他只是淡淡的说，“是我有负于她，我宁愿她恨我，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就让她继续恨我吧，时间终究是会冲淡一切的。”最后他说，“章雨落，答应我一件事情，这些请不要告诉菲菲，好吗？” 我很是意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小心谨慎了，何以还会露出破绽呢，便追问他是怎么发现的。 苹果的回答令我很是感动，“因为我知道，除了你，没有人会这样关心菲菲。”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心疼这个男孩，全然忘了他曾经对菲菲造成的伤害有多大。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伤痛，这个温柔腼腆的男生，心里究竟隐藏了多少心事，我也真的无从估量。 下线后我没有遵守和苹果的约定，我把和苹果的所有对话都给菲菲复述了一遍。我不想让菲菲一直误解下去，苹果是个善良的好男孩，他应该得到理解。 菲菲听完我的叙述之后，有一阵良久的沉默。我也不敢先开口，我实在无法揣测她此刻的心境。我们就一直这样在电话里僵持着。 最后还是菲菲先打破了僵局，她颤抖着声音问我，“雨落，是真的吗，这些都是真的吗？”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是真的，千真万确，比真金还真呢。” 菲菲半是生气，半是开心，边哭边笑地说：“这个傻瓜，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还以为他薄情寡义，还发过毒誓诅咒过他呢！” 我听得出菲菲语气里的心疼与无奈，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傻丫头，振作起来知道吗？” 菲菲止住哭泣，“雨落，我们都是好孩子，总有一天老天爷会眷顾我们的，我们都一定会狠幸福的！” 煞那间，泪止不住地落下来，为菲菲，为苹果，也为自己。世间所有痴情，全部都化作了此刻苦楚的泪水。爱没有错，谁都不能责备。怪只怪，我们没有在对的时间和地点遇上对的人，有些人是早一步遇上了，没有足够的养分加以滋润，所以芳华早谢；有些人是相遇太晚，彼时心里已驻着长客，再容不下任何人。 菲菲终究还是原谅了苹果，带着怨恨的人生实在太沉重太沉重，任谁都承受不起。 写下这些的时候，我的眼框又一次湿润了，善良单纯的菲菲，泼辣固执的菲菲，敢爱敢恨的菲菲，一幅幅画面就像幻灯片一样在我脑子里一一重现…… 菲菲的快乐很简单，期望很卑微，心意很执着，她知道自己只是平凡众生中的一员，无力改变这个世界分毫，所以她只能坚守自己的阵地，用乐观布满头顶的天空，用坚持堆砌自己的堡垒，用真诚装扮自己的领空。总有一天，会有人愿意为她建造一个温馨的小家，会包容她的小任性和坏脾气，会陪她一起创造未来，会助她修炼成无往不胜的小魔女。 虽然这个人不会是苹果，但我想，她一样会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