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我不能做主,生活我一定要自己把握住――题记
桃红没有回头,耳朵传来的是只有过年才有的鞭炮,听着这噼里啪啦的声音,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掉了魂一般。
冬日。傍晚时分,天气灰暗,阴风凄凄。这是一天最冷的时候,踩了一天的乡下土路开始结冰,低洼处的泥浆边缘有了白毫毫的棱片,踩上去“吱嘎”响。桃红一身红妆,红棉鞋挑着结冰的路面走,感觉还是有点柔软,似乎自己体重再重几两就会陷下去。前面两个媒人有说有笑很开心的样子。是啊,等会吃完男方的宴席,他们的使命就完成了,一桩双方大人都感觉圆满的婚姻终于画上了完美的句号。可桃红没底的生活却才是开始,她像只火尾狐,对愈来愈暗的夜色有了恐惧,对接下来的“洞房”有了恐惧。一个没牵过男人手的女人,忽然就将身体交给从没说过话的陌生人,无疑于羊羔送入虎口。
五六里路走了一个多小时,进婆家村庄时天完全黑了。桃红想挑路走也没办法看清哪里路哪是坎,红棉鞋估计沾满了泥土变成了黄球鞋。心里正在埋怨,前面有人喊:“新人来了,新人来了,快放鞭炮。”那熟悉的鞭炮声重新响起。这回桃红看得很清楚,鞭炮在黑夜里炸响时还伴着一团团惨白的火球。一个多小时前,在家门口听到的是失落,而此时此刻再次听见,她的心已被鞭炮炸得血肉模糊。
桃红与其说是被人簇拥着,倒不如说是被人拖着进了新房的。她没想到在门口被许多人挡住了去路,紧接着好几双手要伸进自己的胳肢窝下,去拽“悟心糕”,当然这都是些有经验的女人。还有一只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手乘乱在胸*脯上摸了一下,幸亏被人及时拖走,那只手挨上只是片刻功夫,没有久留。桃红又急又慌又恼,跌跌撞撞坐到床边时,心依旧还吊在嗓子眼边,牵新姑跟着将门反锁上。
门外依旧喧闹。
短暂的鞭炮声再次响起,是宴席开始了。有人给桃红端来了瓷白脸盆,一条鲜红的毛巾将半盆水也渲染得变了颜色。桃红拎起毛巾挤干,擦了把脸。又有人端来了红枣桂圆汤,桃红没动勺子,碗就放到床头柜上,昏黄的煤油灯光下,加了红糖的汤汁也如血色。
桃红对一个自称是姑妈的女人说:“我想歇一会,等哈什么斟酒,敬酒的礼节帮我挡挡。”话还没说完就一头靠在叠码整齐的棉被上,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女人说:“你这样睡会感冒的,把外衣脱了,钻到被窝里,等会饿了起来吃点。”又自顾唠叨:“出嫁的人念娘,几天不吃饭的都有,你歇歇,我替你把门,没人进得来。”桃红听了想哭。
女人说得没错,钻进新被子里,桃红一点没觉得冷,她想到娘说的,女人是菜籽命,落到肥田就壮,落到瘦田就枯,就是不知道自己这粒菜籽落到什么样的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