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半个多月前回陕西老家,堂弟格利讲给我和两个侄儿听的,在我童年发生的真实事情。
故事同样发生在渭北高原我的老家陕西岐山。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对我们这些农村娃来说,家里唯一能用来换钱的东西就是卖鸡蛋。记得那时候,我们村每家每户都饲养着10至20头左右的鸡,这些鸡大部分是能产蛋的母鸡。每天傍晚前,大人都要催着我们这些小孩到遍布不同方位的鸡窝窝里去收鸡蛋。正常情况,每只母鸡每天都会产一枚蛋。有时候,还会碰到有老母鸡翅膀下藏着十多个鸡蛋,不让我们靠近,那是老母鸡在哺鸡宝宝。经过21天的哺乳期后,老母鸡会产下一窝小鸡崽,带着它们晃晃悠悠蹒跚学步,寻觅食物。那个时候,自家母鸡产的蛋都舍不得吃,积攒一个礼拜时间就跑到蔡家坡镇上那几个大工厂家属区门口去卖,卖下的钱都要如数上交家长。卖鸡蛋的钱是一个家庭唯一的经济来源,靠这些钱大人们购买食用盐,火柴等日用品,攒多了等过年时父母给我们买布匹做新衣服。
堂弟格利家住在村子东头的山坡上,山坡上漫山遍野长满了高矮不一的土槐和各式各样的无名野草,开着红的,黄的,蓝的,紫的花。格利家养的鸡比别人家的多,大致有几十只,他家占了靠近山坡的地利之便,每天一大早,大小鸡只成群结队在山坡上找小虫子和野草吃,一只只长得飘肥体壮,产的蛋个头比一般鸡只产的蛋要大一些。
那个周末,六爸家的堂哥军建约上堂弟格利到蔡家坡卖鸡蛋,清早就出了门,到下午三点左右,两个人把两大篓子鸡蛋卖完后,在蔡家坡国营食堂,各花了一毛钱(一碗面5分钱)吃了两碗臊子面,带着满满的收获感悠闲地往家里赶。等爬到了蔡家坡塬顶,他们两个一看时间还早,一高兴,就蹲在塬顶数起陇海铁路上穿越的一趟趟火车有多少节车厢。这可好,哥弟俩越数越来劲,堂弟格利数了27节,堂兄军建坚持说28节,两个人争论不休,把回家的事忘的一干二净。直到天色渐晚,才发现该往回赶路了。
堂兄军建走到半路,突然觉得肚子疼,就跑到路边的玉米地里去拉屎。不承想,等拉完屎,到路上一摸口袋,卖鸡蛋的五元钱竞然不翼而飞。这下子,哥弟两一下子慌了神。这回到家,怎么向六爸六娘交代呢?堂哥军建哭的死去活来,拉着堂弟格利到刚才拉屎的玉米地里去找丢失的五元钱,可哪里有钱的影子?兄弟俩来来回回把个玉米地踏了个遍,也没见到钱的踪影。堂哥军建只知道不停地哭,也不敢想回家的事了。钱找不到,回家还不被六爸打断腿,打舍胳膊。哥俩左思右想,越想越怕。
天色越来越暗,兄弟俩吓得除了哭泣还是哭泣。最后,堂弟格利想出了一个妙招。当年在我们村周边,留传着一个恐怖的故事:说有坏人专门偷小孩,抓到小孩后杀掉专门挖走小孩的心去卖。堂弟格利借机对堂兄军建出主意,就说在玉米地拉屎时,被坏人跟踪抓到,要挖他的心,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卖鸡蛋的五元钱与坏人作交易,坏人才放了他。
不成想,这一着还真灵。堂兄军建回家后,把自己遭遇的事说给六爸六娘听,六爸六娘一点也没怪罪堂兄军建,说咱娃只要保住了小命,比啥都要紧。
因为这件事,堂兄军建对堂弟格利感恩戴德,一直觉得堂弟格利给了他半生的命。从此,堂兄军建把堂弟格利视为他一生的知己和恩人,好几个春节,专门买两条好烟报答堂弟格利。
这是发生在我童年玩伴身上的真实事情。本次回家,堂弟格利讲给我听时,说的如数家珍,神乎其神,吐沫腥子直飞了我一脸。
这个故事,真实而有趣,成了我们童年时代最值得回忆和有情趣的往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