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这一星期过得抓心挠肝,坐卧不宁,心神不定。班上实行每星期一次的整组串座制度,以维持公正,防止长期固定座位造成学生斜视。这星期,立夏串到了北墙边,而佟鑫和陆云峰串到了南墙边,友好的邻居瞬间变成咫尺天涯。
立夏已经习惯这两个人在她身边,回眸便可以看见,侧身即可以交谈,讨论问题的时候都不需要动一动。闲暇的时候,还可以扯上几句闲话。如今南北各自一方,中间隔了两张桌和三条过道儿,立夏觉得那距离简直遥不可及。她觉得她的魂儿都要飞到南边去了。偷偷地望过去,看见佟鑫跟附近的同学热热闹闹地打成一片,似乎根本不在乎跟她的分离,心底里不免醋意大发,并产生了许多幽怨和忿恨。
可是,她又不能明确地表示什么。她算什么呢?于佟鑫来讲,她不过就是一个同学而已啊,她有什么权利限制人家和其它同学交流呢?可是,她看到他跟别的同学有说有笑的时候,她就是想生气,就是要吃醋,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恼火之间,铅笔都弄折了几遍,橡皮也遭了殃。无济于事之间,她还是忍不住悄悄去关注他。下课了,他从她眼前走出去;上课了,他从她眼前跑回来;中午,去食堂吃饭时他走过她身边;晚上,回宿舍时成群同学中有他的身影,她都要特意关注一下。昨天早上,轮到佟鑫值日,当他拿着拖把来到她旁边的过道的时候,她便已经紧张得不得了了。他又距离自己这么近了,她又能感受到他青春活泼的气息了。她不敢回头看他,只默默地在心里体会着他在逐渐向她靠近。拖到她身边的时候,佟鑫抬起头来向她笑了一下,她顿时心跳加剧,全身发热,手心几乎出了汗。幸福感一下子弥漫了全身,她觉得之前所有的担心,吃醋,生气都没有必要了。佟鑫是在乎她的,是把她当成一个特别的朋友的,不然他为什么会对自己笑一下呢?他并没有向别的女同学笑一下啊。
为了那一笑,昨天一整天立夏都心怀愉悦。不再忿恨幽怨,不再计较佟鑫跟别的同学又说又笑。她只期盼着时间快快过,到了下周,她串到南墙边上,他们就又可以当邻居了。
立夏还不敢主动去到佟鑫的身边,找他主动攀谈。毕竟还没有别的男女生走得很近,十七八岁正是敏感年龄,老师看得紧呢。万一自己流露出对佟鑫的明显好感,同学们也会笑话她。别的班不是已经有例子了吗?那个女生一出来,几乎所有学生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呢,说她跟某某某处对象了。她周立夏可绝对不能出那样的事,那可丢死人了。还有,最重要的是,万一佟鑫感觉到了她的心思,为了躲避她而特意远离她,就更糟了,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总算熬到了周日,住校的部分同学回家了,通校的学生也都在家休息,只有没回家的住校同学会在班里自习。这时候,大家就自由得多了,可以随便串座,聊天,讨论问题等等。有时候,大伙儿还会哼唱些个流行歌以做消遣。以往佟鑫在的时候,立夏会觉得这个周日是最自由最幸福的一天。
吃过早饭,立夏就来到班上,期待可以看到佟鑫,哪怕不坐在一起,听他跟同学们神侃也是好的。可是到了班上,令她失望的是,班上并没有佟鑫的身影,他回家了,陆云峰也不知去向。顿时心灰意冷,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叠题签,竟然没有一点点欲望去做。这可怎么办呢?早知道自己也回家了,吃上一顿妈妈做的热乎饭,睡睡热炕头,哄哄两个小家伙玩,再跟姐姐聊聊心里话,总比在这儿干坐一天强啊。
正在百无聊赖之间,听同学喊她的名字,说外面有人找她。出来一看,居然是张艳艳,穿得花枝招展地,笑盈盈地站在走廊里。
“哎呀,我的救命稻草啊!”立夏十分夸张地张开双臂扑了过去,抱住张艳艳。
张艳艳哪里知道立夏的心情,倒是被她这空前的热情吓了一跳,调侃道,“周立夏,你有这么想我?我都快感动哭了。”
“嗨!你都不知道我无聊到什么程度了。”立夏笑道,“所以你这一来,可真是救了我的命了。”
立夏的性格张艳艳如何不知道,有时候一惊一乍地,情绪化很严重,就笑说,“上了高等学府,这性格也没变一点儿,真是愁人。你猜猜吧,我来找你干什么?”
立夏转了转眼珠,“实现承诺来了?”
张艳艳噗嗤一笑,“反正在你面前,我永远藏不住什么。今天,我就是来找你看电影来了,电影名字叫《古今大战秦俑情》,听说特别好,电影票我都买好了。看完电影,我请你吃肉馅饼去。”
立夏差点儿就要蹦起来了,“张艳艳,你咋这么好呢?真是爱死你了,赶紧地,Let’s go。”、
立夏搂着张艳艳的腰,坐在她的自行车上,兴高采烈地离开了一中,暂时地忘记了佟鑫。电影果然很好看,张艺谋扮演的男主角居然被铸成兵马俑,还活到了民国时代及现代。而巩俐则分别扮演了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角色,活在不同时代里。这种类型的片子立夏还是头一次看到,觉得编剧导演还真是天马行空,想象力太过丰富。尤其那主题歌真是超好听啊,恐怕很快就会流行起来了吧?自己得学会它,到元旦的时候好在同学们面前,在佟鑫面前露一手啊。
电影结束,随着人流往外走的时候,立夏自己忍不住笑了。瞧瞧自己,看场电影,想得还真是多。出了电影院门口,阳光顿时明媚起来,晃得立夏几乎睁不开眼睛,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这个人,也几乎同时看到了她。
“陆云峰?”立夏惊叫道。让她惊讶的,不是在电影院碰到了陆云峰,而是陆云峰的身边,有一个长相俊美,身材瘦削的大眼睛女孩儿。很显然,这两位是刚刚一起看过电影的。
陆云峰不比立夏惊讶程度小。他完全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同班同学来看电影,他又庆幸,幸好来看电影的是周立夏,不然可就糟了。有点儿不好意思,又有点儿紧张,陆云峰脸上红了一红,开口说道,“没想到你也来看电影啊,周立夏。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于是,立夏得知,陆云峰身边的女孩子叫裴咏梅,是他的初中同学,现在在县师范学校上学。立夏多灵动啊,两个人相约来看电影,那关系肯定不一般。但凭她跟陆云峰的关系,她当然不会乱说出去,肯定要为他保密的。
“你们肯定要一起吃饭是吧?那我们就再见吧,我和我好朋友一起吃饭,下午回校。”立夏爽朗地说。
陆云峰从立夏的眼睛里看到了诚意,他理解了她的意思,心里释然了许多,说道,“那好,下午我去找你。”
立夏与陆云峰告别,跟了张艳艳去吃了美味儿的肉馅饼和菠菜鸡蛋汤,又扯着她在百货大楼闲逛了一圈,才心满意足地回了校。陆云峰在教室窗前看到了她的身影,便飞跑下楼,把她拦在半路上。
“你回宿舍吧?我们一起走。”
立夏见陆云峰心思还挺缜密,这样两个人并肩回宿舍还显得很随意,就笑道,“哈哈,陆云峰,被我抓到小辫子的感觉怎么样啊?”
陆云峰不好意思地一笑,“周立夏,我知道你肯定够意思,肯定不会跟别人讲的。”
“那是,你看我周立夏,像是个不忠不义的小人吗?我这个人,最讲哥们义气了。”
“当然了。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你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我跟佟鑫也会提起你呢。”
立夏听到佟鑫的名字,立刻觉得全身每个细胞都活跃起来,赶紧问道,“你跟佟鑫说我什么了?你们俩说我什么了?”
“说你开朗大方啊,学习又好,性格更好,我们都愿意交你这个好朋友呢。”
立夏听了心里美滋滋的,甚至蹦蹦跳了几下,骄傲地说,“算你们有眼力。不过,陆云峰,作为好朋友我可得提醒你,咱们才刚刚开始高中生活,你可不能因为那个女孩儿耽误学习呀。”
“那肯定不会啊。她不是那样的人,不会拖我后腿,她一直鼓励我好好学习呢。”
立夏看了看陆云峰那又紧张又认真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笑。也是的,像陆云峰这样长得好看性格也好的男生,肯定会有女孩子喜欢的。就算没有那个裴咏梅,班上也会有悄悄暗恋他的女孩子的。
“那没事儿了,你放心地学习去吧,我肯定替你保密。”已经到了宿舍门口,立夏停住脚步,真诚地对陆云峰说。
陆云峰感激地望着立夏,“谢谢你啊,周立夏。以后,我们就是哥们了。有什么事儿,你说话,我一定全力以赴帮助你。”
“OK,没说的。”立夏灿烂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