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年级,学生按文理科重新分了班,立夏的班级有幸保留了下来,在原班基础上,分出去十几个上文科的同学,又从被完全拆解的班分来十几个生面孔,课程也开始只上理科的科目。
立夏与佟鑫陆云峰还是坐邻桌,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他们三个要好,也就见怪不怪了。到了期中考试的时候,立夏成绩依然很稳定,一直名列前茅。佟鑫成绩虽然不如立夏,但也还算平稳,倒是陆云峰成绩有所下滑,远远不及一年级刚开学时的程度。
立夏看在眼里,心里很是为好朋友担心。自习时,她悄悄地写了个小纸条,夹在题签里递了过去。
“陆云峰,加油!一定不能因为感情问题绊住自己,拿出你的劲头,把成绩赶上来,我相信你,你一定行。”
陆云峰悄悄看了纸条,把它揉成一个小蛋蛋,捏在指尖玩味着,另一只手拿了钢笔旋转着。立夏知道,他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学习上,急得恨不得捶他一顿。
下午课结束,陆云峰没有像往日一样跟佟鑫一起窜出去小跑着去食堂抢好菜,而是叫了立夏一起走。
“周立夏,今天别去食堂吃饭了,我去小卖部买些面包什么的,咱俩去外面走走好吗?”
立夏本来打算到这个周日一定要找他好好谈谈,警告他不要从此堕落下去,不想陆云峰比她还要性急,竟然主动找上了她,自然同意,于是,两个人便出了校门,一边吃面包一边在学校的院墙外遛着。
“说吧,我听着。”立夏微笑看着陆云峰,装得像个懂事儿的姐姐似的,早在心底里暗暗地打算教训这个早恋的臭小子一番。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取取经啊。你是怎么做到的呢?那么喜欢一个人,还不耽误学习?”
这几句可把立夏吓了一大跳,刚才在脑海里想出的一套套用来教育陆云峰的高大上的内容一下子全忘光了,手上的面包都差点儿掉到地上去。
“陆云峰,说什么呢?”她惊叫。
陆云峰温和一笑,“我早都知道你喜欢佟鑫了,别以为你能骗过我。你看他那眼神,我太熟悉了,就跟……裴咏梅看我一样一样的,呵呵。所以,我特别钦佩你,你心里藏了那么深的感情,换了别人,学习早都一塌糊涂了,可是你怎么还能保持成绩那么好呢?怎么做到的?教我几招呗?”
立夏全身发热,冷汗几乎流下来了,她知道想骗陆云峰,矢口否认已经没什么意义,只是一时还没工夫教他几招,她有更关心的问题要问。
“你……那你……我问你,佟鑫知道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你还是我?”
“我。”立夏急得一跺脚,脸更红了,“他知道不知道我的心思啊?”
陆云峰把目光投向远方,认真想了想,“我觉得他不知道。背地里我们男生之间很少谈到感情问题,顶多就是闹一闹,说说班上和年级里哪个女生长得好看。他私下里谈起你的时候,都是说你性格好,学习好,值得交。没说过别的。我觉得……他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立夏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既希望佟鑫知道又希望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还对自己这么好,那就是他也喜欢自己;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她又希望他不要知道,这样,以后自己才可以和他继续像以前那样坦诚相处。可是,听陆云峰说了他并不知道的时候,心里在放心了的同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啊,那就好。”立夏小声说,脸仍然红得像西天的火烧云。
陆云峰侧头看了看她,笑了笑,还是那样温和地说,“暗恋的感觉很美妙,我理解。你也放心,我不会背叛你的,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你对我够意思,我对你也会够意思。”
“谢谢你。”立夏感激这个好朋友的理解和心意,心里更觉羞愧难当了。
陆云峰长吁一口气,“呵呵,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互相拉一把哟。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还要掩藏自己的心思,还把学习打理的那么好?我简直是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立夏定了定神,把自己的情绪和思想都扭转回到本来的思路上,开口说道,“我承认,我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天天想着他,睡梦里总是梦到他,周末回家都会想他,寒暑假时更是盼着能早点开学见到他。这一点,我想你是感同身受的吧?但是我只在休息的时候想他,课间的时候想他。上课的时候,我都会认真听讲,做题签的时候也会暂时把他忘掉,专心去把那些习题做完。偶尔也会有溜号的时候,比如上周在化学课上我就没听老师讲课,光想着他了。但课后我一定会把没学会的知识补回来,可能自习课的时候我就没工夫去想他了。这样做的原因是我有理智,我家里父母都指望着我光耀门楣呢,我自己的未来也必须通过高考那张卷决定。在该学习的阶段,我会努力学习,等到高考结束我再跟佟鑫说明我的感情,在那之前,我宁愿他不知道我的心思。陆云峰,你的入学成绩不比我差,但这一年多下来,你看你滑坡的幅度多大呀?你不该这样的,你不是让我教你几招吗?我刚才都说了,该学习的时候就得好好学习,休息的时候你再想她,那样不就行了?”
陆云峰轻轻叹了口气,“谢谢你,周立夏。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难啊。我跟你还不一样,我想的比你要多得多。裴咏梅读的是师范,毕业以后注定要分到乡下去教书,能分到乡中学就不错了。我如果考得好,去了大城市,两个人的差距可能越来越大,我不知道到时候我还能不能跟她在一起。有时候我觉得,她不希望我学习太好,到时候考个大专或者中专,分回咱们县哪个单位,我们俩也能长久地在一起。所以,我特别矛盾,也觉得不能辜负她的爱情,有时候也觉得干脆就随便考个大专算了。”
“可是我不那么认为,为了爱情就自甘堕落?如果你努力学习,考上一个名牌大学,到时候你对她仍然不离不弃,那才见证了你们的爱情是真爱呢。你也可以在这个过程中验证你们的爱情到底有多真?我不了解裴咏梅,但我不希望她成为你的绊脚石。我不相信她会为了把你守在身边而希望你不好好学习,如果真是那样,那她就太自私了。”
“是这样吗?”陆云峰喃喃地说。
“一定是的,陆云峰。我觉得你一定要对你自己负责,你自己的未来要把握在自己手里。回去以后,就好好学习好不好?落下的课程你尽管问我,我会帮你的。”
陆云峰感激地使劲点了点头,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电子表,失声叫道,“哎呀,剩五分钟就上课了。”
立夏正说得大义凛然,激动万分,早把上课的事儿忘在脑后,听说离晚自习上课就剩了五分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被校管老师抓住,可有他俩的好看了。
“跟住我,快跑。”
陆云峰一把抓起立夏的手,蹽开长腿就跑。两个人沿着学校的大墙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飞奔。立夏几乎是被陆云峰带着飞跑,握在他温暖的手中,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她突然觉得,这仿佛是电影里的情节,那样刺激,那样惊险,却又那样美好得令人记忆深刻。也许,平淡的人生中,就该时常有这样永远难忘的瞬间……
当两个人满脸通红,满头汗水地踩着铃声冲进教室的时候,并未引起其它同学的关注。在这样的重点高中里,同学们的重心全在学习上,还没生出八卦之心,才懒得理睬别人的私事。倒是佟鑫惊讶万分,之后不停地追问两个人到底干什么去了,问完了立夏问云峰,不果之后又问完了云峰问立夏。把云峰问急了之后说道,“反正我没跟她处对象就是了。”
佟鑫听了没心没肺地笑道,“处对象?量你也不敢。”
立夏则享受起佟鑫的穷追不舍来,她竟意外收获了这么多与他亲近的机会,心里悄悄地感谢陆云峰好几遍,明面上,故意遮遮掩掩,欲语还休地逗着佟鑫玩。
“其实我在意的并不是你们俩去干什么了,我在意的是为什么你们俩不算我一个,为什么把我排除在外?”最后,佟鑫气鼓鼓地说出了心里话,倒把立夏美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