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龄老人告诉作者,他们最害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那之前的种种状况——丧失听力、记忆力,失去最好的朋友和固有的生活方式。
凭着运气和严格的自我控制(注意饮食、坚持锻炼、控制血压,在需要的时候积极治疗),人们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掌握自己的生活。但是,最终所有的丧失会积累到一个点,到这个点时,我们在身体上或者精神上没有能力独自应付生活日常要求。由于突然死亡的人减少了,大多数人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由于身体太衰老、太虚弱而无法独立生活。
救济院在工业化国家成为回忆,由老人院取而代之,但是,在其他地方仍然存在。在发展中国家,救济院普遍存在,因为经济发展摧毁了大家庭,却并没有产出足够的财富使老年人免于贫困和被忽视。然而,大多数人仍然觉得,作为度过生命最后一程的地方,老人院使恐怖的、孤寂的、可憎的。我们需要、我们想要的更多。
对一个人而言,有一个觉得是自己家的地方,其重要性就像水之于鱼一样。人类生存史上的大部分时候,从根本上来说,人只能凭自己的力量承受身体的痛苦。人们依靠自然、机遇及家庭和宗教。医药是可以尝试的另一个工具,跟宗教仪式、家庭疗法并无差别,也并非更有效。但是,随着医学变得更有力量,医院的产生带来不同的观念。医院学会了如何消除感染、如何切除肿瘤、如何修复断骨。他们可以治好疝气、心脏瓣膜闭合不全,胃溃疡大出血。在身体出问题或人老了的时候,医院成了人们的正常去处。
正如一位学者所说,从老年人的角度描述疗养院的历史,"就跟从驴子的角度描述美国的西部大开发;它们当然参与了这个过程,那些划时代的事件对驴子当然至关重要,但是,当时几乎没有人给予它们任何关心。"几乎没有一所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会跟你一起坐下来,努力理解在这种情况下生活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更不用说帮助你建立一个家,一个使得真正的生活变得可能的地方。
那些面临人类生命周期的最后阶段,但是对之不予思考的社会,最后将要面对的就是这种后果。最终我们入住回应各种社会目标(从腾出医院的床位,到解除家人的负担,到应对老年人得贫困问题)的机构。这些目标从来不是对居住其中的人们要紧的目标:在我们衰老脆弱、不再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如何使生活存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