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皮影戏结束过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意犹未尽。大家也都还津津乐道的,仿佛自己就是皮影里面的某一个角色。时间越来越晚了,小孩和老人都渐渐散去,只有王大宽还木讷地坐在原地。
“大宽叔,你不走啊?是不是穿太厚了,走不动啊?”王小波讪讪地说道,还不忘挠挠自己那蹭亮的光头。
王大宽呆呆地坐在哪里,也没有要理睬王小波的意思。
“哼,真是个怪人。”王小波做了个鬼脸,摇摇屁股就跑了。
天渐渐深了,今夜的月格外圆,仿佛有道不尽的思念和诉不完的不舍。王大宽瞧着所有人都渐渐离去,心里一阵悲凉。
翠莲在家安顿好了明天猪牛的食儿,抱着熟睡的小喜莱,急匆匆地就往坝子跑去,准备去接看完皮影戏的王大宽。等翠莲赶到坝子时,已经是空无一人了,翠莲心里一阵紧,心想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呢!
翠莲扯着嗓子,四处喊了两声,没有人应便原路返回了,心想王大宽兴许是等不及,自己先回去了。
当翠莲原路返回家时,看见家里面仍然是黑灯瞎火的,心里面就开始蹦蹦直跳了。推开屋子,拉了拉开关,环视了一圈,没看见王大宽的影子,翠莲赶忙跑下院子,挨家挨户地打听。
“大娘,我家大宽来你家没啊?”翠莲心急地问着。
“没有啊,刚才在坝子还看见他了,怎么呢?”王大娘反问着。
“找不着了,家里坝子我都去了,没见个踪影,你说,好好一个大活人能去哪呢?”翠莲显得越发心急了。
“遭了,大娘你说大宽会不会想不开啊?他今天说了好多奇怪的话,还主动说要去看皮影戏呢!”翠莲一把抓起王大娘的手,似乎是在寻找一点支持。
“说哪里话,大宽不会想不开的,你放宽心。”王大娘拍了拍翠莲的手,以示安慰。
这时,王小波洗完澡出来了,光溜溜的,只穿了一条热裤。
“大宽婶,你找大宽叔啊?我刚才还瞧见他来着,怪怪的,叫他也不理人。”王小波边说边用手掸了掸头上的水。
“你说什么?在哪?”王大娘和翠莲异口同声问道。
王小波兴许是被她们两人的异口同声吓到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就是……就是……坝子那嘛!”王小波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耐烦地说着。
“走,走,走,你给我们指一下最后见到你大宽叔的地方。”王大娘瞧见翠莲心急的样子,拉着王小波就往外面走。
“我还没穿衣服呢!”王小波无奈地叫着。
翠莲和王大娘也没管那么多,拉着他就往坝子方向奔去。
“就是这儿,我刚刚就看见大宽叔木头木脑的坐在这里。”王小波好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了,也不敢打马虎眼了。
翠莲听了这话,彻底急了,一直在那跺来跺去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翠莲,你先别急,你四处看看,我去叫一些人来帮忙找找。”王大娘显得比翠莲冷静多了。
“王小波,你留在这,帮你大宽婶。”说完王大娘就走了。
很快,王大娘就叫了一帮人,大家手里都操起了手电筒,像极了时刻准备战斗的战士。
大家开始分头找,有的去了街头,有的上了山,有的负责搜查院子的每个角落,王小波还唤来了一只“警犬”,专门负责嗅味和侦查。
今夜注定是不平凡的夜晚,整个王家院子除了夏日的蛙鸣,全都是呼喊王大宽的声音,山上山下也都是手电筒交错的灯光。
夜越发深沉了,压得人都快喘不过气来,池塘里的蛙也隐退在这深夜中,安睡了起来,可王大宽仍没有寻到。
整个山头都找遍了,仍不见王大宽的踪影,大家聚集在看皮影戏的坝子,开始揣测了起来。
王小波趁着大家不注意,溜到谷堆后面,撒起了尿,不知天高地厚的他还哼起了歌。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我们躲在高高的谷堆后面,随心所欲撒起尿来……”“啊!”王小波突然一声惊叫,立马就从谷堆后面窜了出来。
“王小波,你又在发什么癫?”王大娘怒斥到。
“后面……后面……有个癫子!”王小波惊恐地说道。
“我看你就是个癫子。”王大娘随口说道。
其实在那个年代,出现癫子再正常不过了,王家大院时不时就会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他们嘴里经常嚷着别人听不怎么懂的词。
翠莲听了王小波的话,马上跑到谷堆后面。
“大宽,大宽!”翠莲用力地喊着,大伙听见翠莲的呼喊声,也都凑上去了。
可翠莲叫了王大宽两声,都不见回应,翠莲心里开始慌了,伸手放到王大宽鼻子处,感受到了气息,才放下心来。
这是王大宽自从生病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觉,丝毫没有被病痛折磨醒。
“大宽,大宽,醒醒!”大伙有些小心翼翼地喊着。
翠莲赶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大家不要再叫。
“让他睡吧!”翠莲没有丝毫的生气,反倒有些安心了。
“今天麻烦大伙了,实在不好意思!”翠莲实诚地感谢道。
大伙看见眼前的这个女人,心疼之感油然而生。有些感性的村民,甚至还偷偷地抹起眼泪来了。
王大娘知道翠莲今晚肯定要在这陪着王大宽,接过翠莲手中的小喜莱,招呼着大伙散去。
今夜的月格外圆,一直高高地挂在天上,高高地谷堆后面王大宽和翠莲依偎着睡去,仿佛一对永不分开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