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结婚的同事和朋友好像特别多。在这双节同庆的日子里,我不由得想起了去年,想起了他。
像一场虚幻的梦一般,在我的生命里来了又去,无声无息,无踪无迹。
他是老公的发小,也是老公的朋友,用老公的话说,他们是一起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伙伴。而他的爸爸和我的公公,也是很铁的哥们儿。
第一次见他,是在他相亲之时,而我和老公自然而然地充当了他们的电灯泡。初次印象,他很白,很胖,很幽默,很善良。
老公断续向我讲述了他的家庭状况。
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跟着的爸爸生活,爸爸很有钱,陆续又娶了两三位老婆。其中一位比二十多岁的他大不多。目前,跟他爸爸生活在一起的是一位四十多岁很精明的女人。对他爸爸照顾的无微不至,同时又给他生了一个妹妹。
去年,在我们认识不久,他出了一场车祸,我们去医院探望他,在医院里见到了他的爸爸和他的后妈。他爸爸很有气势,脾气很火爆,但对他却很好。他后妈表面上看去,对他也不错,嘘寒问暖,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她很会照顾别人,吃饭的时候,不停地给我们夹菜,很热情,很和善。
去探望他的,还有上一次的那个相亲对象,是我公公朋友的女儿,在一所私人幼儿园当幼师,所以大家都比较熟识。女孩家境不太好,和弟弟、妈妈一起挤在一间出租屋里。所谓的弟弟,是她爸爸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但她妈坚决不同意离婚,并甘愿养这个小孩。而他的爸爸在外面仍然和那个女人生活在一起。
他和女孩相处了一段时间,可能感觉还不错,突然一星期都联系不上他,她很着急,给老公打电话,老公也不知怎么回事,于是就给他的爸爸打电话,大家这才得知他出车祸的消息。
车祸也很严重,双腿骨折。期间他的亲生妈妈也去医院看望过他。但长期在医院照顾他的是他的大伯。
后来,他康复了。我们又陆续一起出去聚过餐,出去玩。印象最深的是去湖边烧烤,他特意在网上买了成套的烧烤设备,提前在家准备了很多菜品,他说羊肉是他姨(后妈,以下统称姨)特意切好的,很多菜都是他姨专门去准备并串好的。期间,他姨不断给他打电话,让他照顾好女朋友,照顾好我们。
日子如流水般的过去了。他们订了亲,他家给了女孩家了十几万元,并送去了上好的名烟名酒之类的贵重礼品。他爸在市里给他们买了一套大房子,还有一辆很好新车。
拍婚纱照时,我和老公选择去青岛拍,没想到,女孩也想去那里拍,其实离他们的婚期已经很近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他们一直没拍。在青岛,拍了一天,旅行了一天。他很仗义,做什么都抢着付钱。她喜欢拍照,拿着他新给她的苹果手机不停地自拍。
那个时候,我发现,他俩不太合拍,她爱拍照,他不爱,总是跟在后面,让老公给她和我一起拍,而他则远远地跟着默不作声,若有所思。中途我们三个还与他走散了一次。坐船的时候,他晕船,很难受,而她在船头开心地和我一起拍照。
归去时,坐在大巴车上,他说着一些笑话,逗得全车的人哈哈大笑,多么乐观的小伙子啊!大家都说,嫁给他真幸福,可以天天如此开心。他跟我们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讲他经历的灾祸,讲他的父母,讲他爸爸的女人们……
选照片时,我们又聚到了一起,选完照片,我们四个去看了一场电影。看完电影去吃虾,因为她超级爱吃。而他一口都不吃,因为他不爱吃,所以他只陪着我们,看我们吃。
他们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在和老公的经常通话中,我感觉到他的情绪越来越焦躁,似乎很忙。我偶然间看到了他发表的一条说说,是消极的。我进入他的空间,看他以前的动态,居然发现,内容全都是悲观的,消极的,黑暗的,甚至是超脱凡俗的。这是我意想不到的,如此乐观的一个年轻人,内心却承载了那么多痛苦。
我们又去了一趟花海一起看花,一起摘草莓。老公总找理由想约他出来,让他散散心,解除内心的烦闷。那一天,他开车带我们回来的时候,被一个骑三轮车的老头碰瓷了,老头张口要五百,我们几个还没反应过来,他二话没说便给了老头。
他爸给他了许多钱,让他们买各种家具、家电。他告诉我们说,都买好了,新房也请保洁阿姨打扫过了。但是,自始至终,我们都没有去看过。
那一天,他开车去县里,拉女方家准备的结婚被子,老公没当家,我和姐姐凑他的车回家。来接我们时,已经快中午了,他连声抱歉地说办了点事儿,过来晚了。走在路上,他接了很多个电话,都是女方家催他的,说家里的规矩是过了中午十二点再拉被子会不吉利。他更加焦躁不堪,但似乎故意要晚点到达。
高速路上的雨,时来时去,天空被黑压压的乌云遮掩着,风起云涌,时聚时散。
到了县里,已经十二点半了,把我们送回家,他便去了女孩家。下午,听说,被子没让他拉走。
他去了他亲生妈妈那里。
第二天,老公给我打电话,语无伦次地说,他喝药了,我不明白地说,他怎么了,生病了吗?老公颓丧地说,他喝敌敌畏了,正在医院里抢救。
担心我害怕,老公没有带我一个人去了医院,我则不停地打电话追问情况。他爸和许多朋友也去了。女孩也去了,但女孩坐在车上摆弄着新手机,始终没有下车。
一天一夜后的第二个早上,守了一夜的老公打来电话,绝望地对我说,没有抢救过来。在这期间,我一直以为,他会平安无事,只是有点儿担心,一周以后,他们的婚礼还能否举行。万万没想到,他竟这样去了……
他的亲生妈妈哭的死去活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我们猜测,是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够准时回去拉被子,而被女孩的妈妈吵骂了?后来,又听说,那天下午他去了妈妈那里,他妈妈要求婚礼当天要到场,敬茶时要敬她,新娘改口时要叫她妈。可是他爸坚决不同意。他妈就哭着逼他。又听说,女孩完全是为了图他的钱,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那天早上六点多,他爸突然收到他的短信:爸,对不起,我不想死了,快来救我。他爸火速赶到他的新房里,打120急救送他去医院……
新房里空空的,他曾说家具、家电都买好了,这都是骗人的。那瓶毒药,他早就准备好了。看来,他并不是一时的想不开,这场自杀,也许他酝酿好久了。
听说他写有遗书,最先被她后妈发现的,但关键的部分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想不开,众说纷纭。
1,他亲生妈妈总是找他哭,说自己命苦,要求出席婚礼,他不想为难爸爸,又无法拒绝妈妈。
2,据说他后妈,表面对他很好,但私下里却不怎么样,他不想让他爸担心为难,所以从来不说。
3,女孩家里一味的索取。听说,除了新房,女孩妈妈还向他要房子,还要求,新车新房都要写上女孩的名字,而没有工作完全依靠爸爸的他无法再向爸爸张口。
4,家庭的不幸使他缺失亲情,心灵的创伤无法弥补。
总之,他是在矛盾、纠结、无助、痛苦中才做出如此决绝的选择的。
后来的后来……
女孩对同事们说,别看他有钱,别看快结婚了,他长得丑,所以我就是抛弃他了,不跟他结婚了。
他爸给她妈了一张卡,里面存有十万,说儿子没了,可如果有什么事情,说一声,照样会帮她的。
他爸打算向女孩家要回彩礼,总共十几万。女孩家坚决不给,直接坐飞机出去旅行了,说是散心。但男方后妈怂恿他爸,一定要把彩礼要回去。双方僵持了很长的时间,差一点就上法庭。最终,在很多人的劝解下,达成一致,女方返还男方家里六万。最终,两家关系土崩瓦解。
如今。
女孩直到现在,没人敢再给她说亲。
男方,他后妈,通过人工受孕,打算给他爸再生个儿子,但,结果不尽人意,受尽苦难,生下的仍然是闺女。
这几天。
他爸兴高采烈地告诉朋友们,他有儿子了。一个年轻的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还去做了亲子鉴定,确定是他的儿子。他给那女的买了一套房子,并且一个月付给她一万元。
他走了,就这样走了,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渐渐地,也消失在了人们的闲言碎语里。
最后,从人们的心里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