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的风肆无忌惮的吹打在陈俊峰的脸上,他一个人漫步在江边的小路上,夜色逐渐暗了下来,江对面的灯光开始闪了起来,可是他的内心却越来越焦躁。
一想起自己明天要谈的客户他的神经就绷的很紧,脸上看不见一丝的愉悦。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划开了屏幕,电话那头是他妈妈的声音,从他妈妈的颤抖的声音里,陈俊峰感觉到了情况不容乐观。
他挂掉了电话,散漫的步调立马变得仓促,他脸上的肌肉已经变得僵硬起来。脚下也从慢走变成了快跑。
“ATM机!”他大脑中立马闪过了这个画面。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附近的农行的取款机旁边,他取出了工作了一年的积蓄一万块钱。拿着钱跑出了银行。挥舞着自己的右臂,拦了一辆出租。
“师傅,去火车站。越快越好。”随即“砰”的一声,车门关闭了,他的后背不由自主的靠在了车座背上。车速也越来越快,他开始不安起来。虽然车速已经很快了,但是他还想更快。刚才的那个电话,也许是他和爷爷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看到车窗外呼啸而过的夜景,要是平时他一定会被这么快的车速吓到,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车速还是有点慢。
陈俊峰从小就是爷爷带大的,所以对于爷爷的感情比其他人要深多了,车辆在马路上犹如流星在天际划过的速度一样。陈俊峰脑海中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和爷爷的各种童年轶事。他的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突然,一个急刹车。“前面出交通事故了,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这里离车站不到一公里了。”师傅告诉陈俊峰。
话音未落,陈俊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100元大钞。
付完车钱,陈俊峰跑着去了车站 。等到车站售票大厅时,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前胸和后背。这会儿的售票大厅,也是非常的拥挤。所以还是有点燥热。
他不顾其他人的说辞,直接去了残疾人窗口,和售票员解释了一番之后,拿到了一张凌晨2点左右的车票,从这里到老家5个小时的车程。
此刻,他恨不得自己就是孙悟空,一个筋斗云解决这段距离。
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他明天约见的客户了,也没有心思去想自己这个月有可能会被老板给炒了。
虽然俊峰已经毕业有一年的时间了,但是手里的这一万多,还是在上家公司留下的积蓄。现在的这家单位还不到两个月。因为是销售职位,所以公司规定入职两个月如果没有业绩就要被淘汰掉。
陈俊峰从入职到现在,每天勤勤恳恳联系客户,但是依然还是没有业绩。上一份工作他干的的会计,没有积累下来多少的人脉,也没有太多的需要与人沟通的地方,所以与人沟通也是他自己的一个短板。而每次看到自己的表哥在亲戚们面前侃侃而谈就让他自卑。
这次跳槽他就是想着去锻炼一下自己。想着自己以后也变得能说会道。在大家面前可以尽情的展示自己的才华。
明天就是两个月的最后期限了,他自己显然不想被淘汰掉。但是现在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他来到了候车室,现在离开车还有4个小时。现在,他只能选择睡觉,但是他又不想睡觉。在纠结的情绪中,掏出了手机和耳机,听起了音乐。
这些音乐他感觉唱的就是他自己的人生。慢慢的他的精神开始恍惚。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他开始做梦了,梦见自己和爷爷去三亚旅游去了。此刻他的心里是如此的安逸和舒服。
一个声音吵醒了他的梦,他从铁皮的座椅上弹了起来。立马意识到自己要坐车了。匆忙中拿着自己手中的车票去排队了。
上车后口渴的不行。于是他打算买瓶水,手插进裤兜里,发现自己的钱包和身份证不见了,连自己刚取出来的一万块钱都不见了。
他开始仔细搜索自己的所有口袋,他翻了自己裤兜四五次,他才回想起来,刚才在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东西隔得自己的腿,所以拿了出来。这才意识到他拿出来的那都是钱和钱包。一定是被小偷拿走了。
他的情绪从悲伤转为愤怒。但是这里是人多的地方,他还是尽量忍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表现出来。但是现在确实已经身无分文。他只剩下了一个手机。
划开了屏幕才发现,有3个未接来电。都2个是自己表哥打的,1个是自己的主管打的。还有一条微信是自己的主管发的。他打开了微信,对话框里显示“晚上多准备一下,明天的客户对于你很重要!”而一向回复消息勤快的他,这一次尽然没有回复自己主管的消息。他感到有点不安。
但是此刻陈俊峰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心思了。他只是感觉到很累。于是他把手机攥在了手里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他度过了这煎熬的5个小时。等火车快要到站的时候他醒了过来,迷糊中站了起来垫着脚眺望着窗外,看着自己熟悉的景象。他很不舒服。下了火车之后他奢侈的打了个出租车。把他藏在手机壳里的100块钱拿了出来。
还是同样一句“师傅,开快一点。”此刻平日熟悉的景色变得灰暗起来。
他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妈妈让他直接回家。因为爷爷已经从医院回到家了。挂了电话后他更难受了。
他从来都不觉得这段路程这么漫长。平日里不到20分钟车程的,现在感觉像两小时的车程。
下了车,回到家,他忍住情绪,推开了门,看到爷爷在床上躺着,嘴里若有若无的说着什么。
看到爷爷他强忍着笑容。叫了一声“爷爷”。爷爷憋足了力气说了一句“俊峰,你来了!”
爷爷攥着俊峰的手,看了半天已经半年没有回家的俊峰,俊峰告诉爷爷,自己在外面过得很不错。坐在办公室里,看看电脑就可以了。爷爷笑了。
就这样,爷爷攥着俊峰的手攥了好久。
但是最后,俊峰还是没留住爷爷。老人家离开了俊峰,也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一刻俊峰哭了,但是哭的很小心。
俊峰躲在了没人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哭了很久。表哥在人群中忙活着。
这时候俊峰电话又响了,是客户打来的,客户说自己今天有事儿,不能见面了。约改天再见。
他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请假这个事情。于是连忙给自己的主管打电话请了个假。主管没发火就同意了。
爷爷的后事办完之后,一家子告诉俊峰,让别再去外地了,留在家里,像你表哥一样,考个公务员,家里有啥事情也方便。表哥也劝俊峰说“别出去了,咱们都是穷人的命。跑到哪里都挣不了大钱。”但是都被俊峰感谢后,拒绝了。
俊峰一个人又回到了公司,他担心自己被炒。自己所有的积蓄现在都没有了,下个月交房租的钱,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去找。
从老家回来后这几天俊峰整夜整夜的失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待在离家这么远的大城市,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他更不知道前方的路是荆棘密布还是康庄大道。他只是很失落。
他的生活很烦躁。每天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借朋友的外债,总是催着他赶紧工作。
他爷爷过世的时候,俊峰家拿出了2万块钱办后事,而这些钱都是俊峰找朋友东拼西凑借的。因为他家里是农村的,父亲去世的早,而爷爷的儿子就他父亲一个,几个姑姑也没啥钱。而他母亲也没有多少积蓄。俊峰只好告诉母亲,自己有积蓄。
所以现在他的生活除了面对工作的压力,还面临还债的压力。他逼着自己每天多去联系客户,他恨不得每天都成交。即使很努力了,但是他的业绩迟迟不见起色。
干了三个月后他想辞职,但是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爷爷,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班他非常拼命,别人六七点点下班,他每天都忙到快十点多。周六日自己主动加班。所以业绩过了一段时间就变好起来了。
3年以后,他在这个城市买了一套房子,也把母亲接了过来。而之前一直追不上的那个女孩,现在也变成了自己的老婆。
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母亲总是在笑。俊峰的老婆也笑,而俊峰也跟着一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