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赋二则

游余杭赋.并引

予缟纻之友蔡君,顾昔情挚之笃,延馀之杭州。藉湛醪以酬馀。盛馔既休,馀起而视之,但见衣冠辐辏,車马喧阗,杭都之盛,倍于绍兴,遂飘零郁怀,感慨系之矣。己而适余杭,临恕园,寤寐切思,方克有终,特以其闼宇闲邃,庭氛幽晏为欣。于是染翰操宣,洒然为赋。其辞曰:

旦啟兮崇门,阒寂临渌,秋泠飕兮怀霜,嗟时遇兮放佛,纵云汉兮高翥,岂囊畴兮逸豫?厘经年之暇观兮,援玉蟾而摛文;苦才思之将遏兮,唯总轭于往期。斐俪言以饰矫兮,长流目以耽溺;倏振藻于案牍兮,栖齐眉之绵邈。虽大瓠之枵然兮,吾且假以蓬心。

若夫朝暾出旸,棣轨咙聒,峦骈俦以动杌,景逡行而回波。辞乎华堂,御乎骋电,飘飖兮神拊,曳縠兮余杭。岂宏厦之雄伫,实精构而缀道。蔚灵姿以涵咏,埒霞炳于日颓,翦兰芷兮浮漪,倾峩泽兮水湄。廊腰缦折,弗殊阿房之相;垂柳交衢,迮曜灞陵之形。嫭妤姁婗,衍宇盈秀,珩玕璎瑗,举方靡疵。巍阙渊凝而绮错,彫堂岳峙以穷夐。是以馀淡乎胸襟,擢乎泱圠,巡其英丽兮无定,况其华衮兮魂追;轩冕而叹,瑶境非其茕孑;湲荡自适,夷漫臆之所如。

已而隰生蒹葭,桂氛盈灏。琼萃淹其馥雅兮,修忭其所以敛,情骀宕而中律兮,叆叇之所以息。阖宫棿屼寥零兮,李姬之以见赋;钗凤偃蹇以韬精兮,放翁恸而为辞。实虽不逮,腷虑征之。大块广祚而褊禄,佳妍巧倩而增欷;爰其孤鸿弁端,声浏神散;蟪蛄吟秋,凄然可观。舛兮其命,兰台非彼达愿;澹兮其性,釜镬胥为嬿饴。是以钟毓之瑰构,秉灵之南风,焉可以养其委离之体,阗馀刍荛之躯乎!

噫吁嚱!延宕伫眙,忽酲忽泫;纷眄流波,倏却倏暹。喟然歌曰:望洛滨兮水潏纡,遣幽思兮意杂迴。偪娈影兮情觱沸,骩吾肠兮庶诡类。太昊兮苴荇,慕类兮已悲。迢递难诠奚何为?      

前缘赋•并序

迩来思绪纷杂,殆不能语。遽闻一二前缘今序之事,后故地重游,中然有怀,遂为斯赋。其辞曰:

余自旷途,承驾故里。囊容末改,魏阙依昔。車辙如流,妍魄独清。气韵周环而涵雅兮,步逍遥以从容;景耿耿而怡睹兮,觌铅华而自适。言予超然而近暮兮,实怅惘而妄矜;文穷变以嫭丽兮,质襜襜而莫名。比于心而窥荒涸兮,遂鄙余之陋罹。故披寒衾,夤夜相逐,群峦列移,翳景相叠,穹旻星转,渊涛浡潏。骎骎惶惶,仰期形以绝思;杌杌萦积,纷百态而嗟顾。

遂期于彼,乃泯澹波。唯见赪楹横陈,素蔓磊宕;空柳入罅,散漫氛氲。蔼皓皏而纡委,呈繁鹜而靡极。灵悠悠以出窍,意葩华而入诗。(注:葩华:分散貌。)虽初履其瑶境,然形思榫貌,咸旨其径;荟蔚休遮,警幻弗迷。似循前缘,尤明畴昔。

于是闲步夺路,睇眄中轩。俯幽篁之流渌兮,察大圣之遗音;叹琴瑟之绝响,御沚汀之弄徴。延溯畦町,忽焉神散;睹一丽人,缘水之畔。容兮菁英,荦荦不群;体兮叆霏(本因作"云费"连字,意为迷离貌,然平板收词有限,遂作霏字以求音近),逾曳生姿。踯躅兮若阴阳之联延,去就兮似洛川之涾湤。或敛眉而疏眇,时拂绮而吟歌;韵低切而绥瑗兮,声清妙而复扬;川鸿洞而娆娆兮,嶂伫嵊以逸豫。莞迢迢而不羁兮,或纤领以勖游。泉潺潺而协奏兮,似遒慨而忘忧。忽娉婷以垂组,亦珊珊而展容。进则流云不能极其变,还则八纮无可断其之。眉连娟以薄嗔兮,纵雾縠而不饰;摇高洁之流苏兮,抚秋菊而孤标。其良辰之何济兮,微光仪而怀愁。

倏尔余幄既降,沉暮秽杂,琼苞闇然,瑾瑜暝暝。恸佳期之将逝兮,尤神离而色溃;辞神女之馀响兮,长涕泪以耽情。忽太息徐沓,噏喋似泣,惝恍幽渺,似合吾音。其言曰:君莫奈何,君莫奈何!君之尚衽,其芜绵绵些?君之兰圃,其荒郁郁些?忆前生之契阔,叹今世之行戮;惜往者之盟誓,嗟来者之堪休!念君悱恻于相思,遂尽飨之以前缘;调俪辞以襄冶兮,聊宽君之腷臆。实黄泉之孤棹兮,非吾愿之忘卿!"于是余㤯而悲极,怖覆遑惧,魄茕茕而失缰兮,精遥遥而受戕。

辄尔银汉溯回,幻梦遽庸。偃仰长啸,似舒哀于尘寰;盘桓顾望,亦善始而寄终。且慕鸿鹄之北游兮,而余复哉奚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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