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扫过晨曦,空山的黄木又该归根。雁字南回,留下身后的一缕牵挂,默默无声。
透过一夜的清凉,惺忪醒来,捧一杯热茶,怀想着过往的熙熙攘攘。如今,谁能为我再弹唱一曲秋韵,邂逅这无边的惆怅?
顺着窗户的缝隙看去,槛外篱边,谁在题写满纸素怨,诉说秋心?重阳后,篱菊开得繁盛。各种色彩,各种姿态,引来多少墨客骚人,卸下满怀诗词歌赋?又招来多少影师画匠,精心酝酿一存其态?
唐代诗人白居易说过:耐寒唯有东篱菊。的确,鸟语花香的春季,百花多在其和煦的春风关怀之下,才得以繁花似锦,得到世间世人的亲睐。就算夏季的映日荷花,也是在骄阳的关照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唯独篱菊不与其一,独开众卉已调时,我花开后百花杀。当春夏的繁华殆尽,我默默的,悄无声息的含苞待放,安静地走向等待我的秋风秋雨秋霜。是凉?是寒?是讥笑?我不在乎!因为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我同样也会凋谢,埋葬在烈烈的西风中。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是多么凄凉,如秋霜的凄凉。烟花不也有一瞬的繁华?他也冷,他也凄凉,但是他把蕴藏的人生在那繁华一瞬,留给了世人无限的深思。剩下一缕烟,氤氲在所有世人的眼前,沉淀在深深的心里。
我默默的开过一季,就算是在这世间在这一季留下了我浅浅的一笔。即使世人一千零一次的回眸,都不曾留意。这又能怎样呢?在这一季,有过我的痕迹,或许就已经足够了······
庄生晓梦迷蝴蝶,我目沉思解篱菊。在这秋风萧瑟,落木纷纷的季里,我似乎总算感受到了那么一丝的暖意。
这时,忽然有一点秋风趁我不备,顺着窗户的缝隙偷偷的爬了进来,凉了整杯茶的浓淡,又悄悄的从另一头走了,还回头笑了笑。太阳高挂大展其颜,似乎也不怀暖意。
我顺手翻起一侧的诗集来,我也不知是太巧,还是本有预谋。一翻便是唐寅的《菊花》,倒让我惊讶了一番。其诗如下:
故园三径吐幽丛,
一夜玄霜坠碧空。
多少天涯未归客,
尽借篱落看秋风。
这是秋季,也是很容易让人伤感的季节。天涯赤子们,看异地秋景,总不免览物思归,可欲归又不能归,其无奈,谁会其中意?恐怕也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吧。看到菊花吐幽,又由心思念起默默守候的恋人。此刻,是否也在篱菊旁诉说相思,泪滴篱落?心有灵犀,你情,我意,早知。待他日,功成誉归,定当风光迎你入门,执子之手,相守一生。
篱菊无意惹秋思,秋思处,尽是断肠语。三径幽丛,开遍了人间的思引。不是篱菊惹秋思,倒是秋思寄予篱菊了。
我想那时那刻的唐寅,纵为江南四大才子之首。面对着这三径幽丛,恐怕却也忘记身后的功名浮华了吧。遥想向时故园月,尽照篱落墨斋边。而今功名身满载,天涯远望隔重山。
功名满载,誉满天下,得万人颂,又能怎样?嫣然一笑后,不也过眼烟云。“尽借篱落看秋风”,誉我才子,天下传遍,都不如这三径篱落、一夜秋风知我心。
诗为向时作,谁解其中味。猜测了唐寅的诗,到又让我想起了黄巢的那首《咏菊》来: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慢慢读来,却没有一丝愁味,到给人很多期许。但再细看来,里面透露的却是一股杀气。满怀壮志的黄巢,出身藩镇割据,社会腐坏黑暗的唐末。科考不第的他,认清了时事,对朝廷失去了信心。
在这样的社会,农民起义是历史的必然性。就在这时,黄巢在家乡率众响应了王仙芝领导的农民起义。王仙芝死后,黄巢继其位。这场唐代规模浩大的起义,在黄巢的率领下,攻破了长安,建立大齐。可是,自古以来的农民起义,都有一定局限性,所以黄巢的起义与历史上所有的农民起义一样,最终归于失败。万念俱灰的黄巢,自刎了。因为这就是历史,他的满腔豪气只能让他为以后的历史埋下伏笔······
历史留下了这一笔,留下了一捧菊花,香阵冲天。
结局却还是凄凉的。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宏远只能留给后来的历史了,或是江山一统,或是护一国安定,或是居庙堂者大显武功······
今日的秋风,使我控制不住我的心绪,断断续续,起起伏伏。窗外的菊花依旧繁开,戏笑着秋风,秋雨,秋霜。
我静静的看着它,在思索着。菊,承载得太多了。既要独自忍受秋风秋雨秋霜的欺凌,又甘愿为赤子传递相思,遥寄素书。还要为才子佳人的诗书提供意象,又要侵染历史的斑斑血迹······你太累了,本该休憩。可千秋过去,你仍然悄悄地开放,又悄悄地零落一地。我不是同情,是我匪夷所思。
又是一股秋风袭来,你谢落一地。无怨无悔。
此刻,这个秋季,又变得无限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