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从书中慢慢习得一些东西吗?似乎不需要答案。
比如行走的目的地常常是由书中得来,当书本的文字变成脚下的路,就会突然顿悟般获得别样风景。
我们生活也是行走,学习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闭门造车,读书;一种是邯郸学步,广交朋友。
从苏州游玩回来,想作记,不知如何起笔,便作罢。拙政园,虎丘,京杭大运河都是雨中漫步,一人独赏。有时不知是自己喜欢还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快乐的确是真快乐,落寞也的确是真落寞。在苏州这些古胜迹游玩,看的不单单是景,更是从风雨中飘忽而来的时空的错感,图景有时甚是庞大,尤其是令文人骚客饱蘸笔墨之处,不禁慨然。心至何处,足必达之。
随身带了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恰逢中秋,两日均是雨水瓢泼,偶有停顿,便选书中的雨原系列读来。共四篇文章,分别是《索诺奇》《夜戏》《迷城》《逃水》,断断续续读了三篇半。第一篇讲的是“我”因高原反应,惺惺相惜而邂逅一位朋友,朋友离开时,留下一封信,里面有一句很喜欢,“彼此的故事,因为过分守礼,不愿别人平白分担,却都又不肯说了”,在这里懂了一点不说之理。常常讲分享的可贵,可谓知,而还有一种知,原来是沉默,就是抵达了同一个国度,也许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但那份感情的流露是可以理解的,感同身受可以穿越山水,只因你走的路和我走的路其实也并无多大差别,之所以相逢,也是因此。
说从书中习得一些东西,是因为常常那感情到那儿,你就看到了那个要表达的东西,比如刚刚读到的一首诗,是诗人艾米莉迪金森的《如忧伤般难以觉察》,讲夏的离去,“随着昏暗早早来临/寂静也接踵而至/或许大自然要独自享受/这午后的幽静”,从苏州回来想休息一下,而今天度过的这一天就觉得异常安静,下午手里捧着《红楼梦》与《蒋勋说红楼梦》读起来,有些倦意的时候,便小憩了一下,醒来已是近傍晚,抬头一看天空,云走得飞快,天空幽蓝,才觉秋气扑面而来,这是夏的告别。迪金森在第三节写到“夜幕提前降临/晨光也有些异样/温情而优雅,让人感伤/像即将道别的客人”这里很喜欢“温情”和“优雅”两个词,含情脉脉中有不舍,却依然保持着一种习以为常的优雅姿态,不造作,不扭怩,不惺惺作态,坦坦荡荡地告别。
此刻,红楼与诗与我心似有通畅的路可相互抵达,所以就起笔写了《王子》:
如果你提马先走
一定留下一个信物
告诉我这草原你走了一遭
不管是夏之繁盛
还是秋之萧瑟
冬之冷寂
春之萌动
你是这里的王子
便是草原也认
我像个外人,看着打马而去的王子与草原告别,我希望他留下点什么,为草原也为自己。这是我对于这场对话的一厢情愿,我希望王子是有所得的,也希望草原有所得。
远离家人与朋友的生活便是如此,空旷里总想填些东西,我问自己“为何偏偏爱上诗?”因为空旷允许它生长,也因为它的生长才拥有了生命的空旷。生活常常是矛盾的,爱而生痛,但我们仍不想绝尘而去,你来世上走一遭,本来就不带来什么,走时又不带走什么,又何必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