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实习的时候,偶尔要留下来在单位加班。实习的单位规模不大,财务岗只有我和另外一个会计,还有老板娘会经常过来看账本。但每次加班,基本上都是只有我留下来。老板在下午下班的时候把钥匙给我,我加班完回家的时候再把大门锁上。
有一次加完班从单位出来,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九点三十。那时是南方的雨季,淅淅沥沥的雨已连下数日。高中的时候,一个心动的女生问我,是喜欢雨多一点还是喜欢太阳多一点。我没想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也不知道哪个才会是她想听到的答案,只是那个时候,我学习压力比较大,心里不好受,就选择了雨。后来,我渐渐明白,重要的不是你选择哪一个,而是在你期望太阳的时候,出来太阳,期望下雨的时候,下起了雨。
连绵的雨给这座居于南方腹地,本就低洼潮湿的城市又加上了一层凝重的湿气,空气中弥漫的水雾和温度一如中年人额头上化不开的抬头纹般压抑。压抑的雨、压抑的气温和压抑的加班同时发生在了一个晚上,发生在了同一个人身上,我想,这也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某种奇妙的缘分吧。
但是,“缘分”毕竟不能载我回家,我还是得打车回去。打开手机“滴滴”,显示附近的车不多。我发出订单,很快便有一辆起亚的车主接了单。他打了电话过来,问我具体位置。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粗犷,说话不快,语气沉稳,显得有些慵懒。我告诉他我的定位准确,照着导航来就行。
车到了之后,我匆匆忙忙地小跑过去,一边收雨伞一边上车。车门关上之后,车内灯光也自动关了。车外马路上整齐的暗黄色的路灯能提供的光亮有限,借着从车前窗进来的有限的光,我只能大致看清司机身体的轮廓,和他身上的黑色衣服。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时,他脖子上金链子也映照出来。上车之后,他除了我确认地点便没再说话。我也是又累又困,没有想要搭话的想法,身子往后一躺,头靠在座椅的头枕上,眯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在行驶到从桥上下来的一段路时,远远地能看见前面的车流堵住了,一动不动。整整齐齐的红色刹车灯的亮光,由远到近,排列在路上。司机侧过头,问我是在这里等一会儿还是走旁边的路下桥洞绕过去。声音还是那个粗犷的声音。
“绕吧。”我说。
这座桥的桥洞是双向单车道,直入直出;灯光明亮,前后视野良好;左右两边有设置1米宽的行人道,有护栏。进出桥洞的时候,我有感觉他特意放慢了速度。上了河堤,就恢复了。河堤上也堵车,不过情况相对好一些,汽车能在之中缓慢地往前挪。趁着这慢下来的功夫,司机空出一只手来划拉着手机,接着,中控的音响里响起了歌。刚刚大概是加班累坏了,上车的时候我都没注意到车上并没有在播放音乐,一路上,车内只有引擎的声音。
“这首歌最近挺流行。”我听了一会儿,听出来是“追光者”。
“是,歌词写得挺好。”他说。
“对,下雨天听更好。”我看着窗外,这句话既说给他,也说给我自己。
终于,我们的车从拥挤的河堤上“挤”了过来,再开了十多分钟,到了我家。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司机回过头来让我有空给个好评。借着车内的灯光,我看到他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伙子,棱角分明的脸,立体的五官,看起来斯文帅气。可是,和脖子上闪闪发光的金链子放在一起,对比强烈,倒显得突兀起来。
“听你的声音,我还以为你是个有年纪的大叔。”我笑道。
“是,我声带有损伤,好不了,一直这样。”
第二天早上,雨势不减。我依旧打车去上班。在路上,我想起昨晚回家之后直接洗澡睡觉了,貌似忘记给评价,就打开滴滴,点开“行程”。奇怪了,行程却没有显示昨晚从单位打车回家的订单。我刷新了几次,又试了试网络的状况。网络没有问题,手机也没有毛病,但就是没有订单。我灵机一动,去翻找绑定手机银行卡发来的短信, 因为我的“滴滴打车”是支付宝免密支付,而支付宝上绑定的银行卡,有开通短信通知的服务。
可是,短信显示,我的余额自昨天晚上6点叫了外卖之后,就再没有变化。可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昨天等车时候的焦急,和坐在车上座椅柔软的触感,还有当时车窗外清晰的雨声。
所以,昨晚的相遇,是一场海市蜃楼的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