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杠” | 短篇小说


秋风萧瑟,但秋日的金色阳光洒在金黄色的梧桐树叶时,光与树叶的色泽柔和在一起,却显得斑驳多彩,让人感到一种来自自然的温暖。

一阵秋风掠过,金黄的梧桐叶随着风的节奏像天女散花般洒向马路,而其中一片,恰好不偏不倚地落在天一的肩上。

天一心怀友善,就像对待一个许久不见了的好朋友一样,轻轻地把它拿下来,和手中的贺卡放在一起,而这片树叶就像是秋天送来的一张精美的大自然的书签,他开心极了。

今天是天一步入初中时期,也是成为中队委的第一个教师节,他要把亲手写的贺卡送给她亲爱的小学语文老师艾老师的手上。

贺卡上写着“亲爱的艾老师,祝您教师节快乐,永远美丽,而我终于也成为一名中队委了!”

看似寻常却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

天一成为一名光荣的中队委员的道路,在他看来,就如一条崎岖的山路,曲折蜿蜒,有多么地不容易。虽然目前还只是一名临时中队委,但这已让他颇感到一些欣慰。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小学五年的努力和拼搏,在这一刻,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回报。遥望刚刚步入的初中时代,似乎这是对自己最好的鼓励!想着,想着,他握紧了拳头,并发出了“yeah”的一声,“我一定要加油啊,我一定要在学习和班集体工作上加把油,不辜负老师的期待,一定要努力争取在一个月后的班干部正式竞选中把‘二道杠’拿下来。”

时间回到那年秋季开学的前三天的晚上,班主任王老师在“小黑板”上通知大家,要求班级临时中队委员于8月31日早上7点到校,准备领书和排桌椅等工作。而这时,原以为可能会当选临时中队委的天一内心却无比的焦急,因为还没有收到当选中队委的消息。

天一的爸爸木一也隐约觉得孩子的愿望可能落空,便提前给孩子打起了预防针:“天一,马上就要开学了,暑期家访时,王老师说建议你参与班级中队委的竞选,可并不等于说已经初定你为临时中队委了。即使未入选临时中队委,我们一样可以在开学的一月后的班委正式竞选中去参选,所以你要学会坦然接受,以较好的心态迎接新的学期。”

“哇哇…”没想到已是六年级的天一竟然哭了起来,泪水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这下可把身边的纸巾害惨了,一张张纸巾顿时扑面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想当个中队委怎么难啊!爸爸你说小学初中时都是班长,而我呐?”

“孩子,爸爸那时在贵州的山沟沟里,我那时的同学们哪有现在你的这些同学们优秀啊,而且家庭教育也有很大差别。我那时同学们的家长都是文化程度不高的农民,有高中文化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而现在的同学家长呢,想必应是高学历者大有人在啊!孩子,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优秀的人大有人在,只要我们努力做好自己便好!”

伴着“呜呜呜”的哭声,天一开始宣泄他埋在内心深处多年、久久难以释怀的情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可是当时非惘然。

小学时的一段段记忆也涌了上来。

想起小学时,他作为学校足球队主力队员,多次带队出征,取得区一等奖的殊荣;作为学校田径队的主力队员,经常穿着红色的跑鞋,驰骋在比赛的赛道上,为班级挥洒汗水,争得荣光;作为旗手代表班集体参加学校的升旗仪式,在台上站得笔笔直的模样还常在眼前浮现;获得校话剧比赛一等奖,在学校的主席台上接受校长的表彰;作为学校的鼓号队队员,代表学校参加“红领巾心向党”建党百年的主题活动,且登上了上海教育电视台的屏幕;获得学校年度“青春好少年”的荣誉表彰……

可是,这些高光的时刻,却换不回一个“二道杠”。可是,纵然只是“一条杠”的小队长,他也从没有气馁,在德智体美劳等全方面发展,不断在各方面寻求一点一滴的进步!

在小学毕业考试中,天一以语文全优的成绩首次站在了班级语文排行榜的首位,这也给他提起了十分的信心。在初中摸底考时,他在数学、英语科目的测验中也取得了A的成绩,加之他在其他方面的综合表现,所以让他对“冲击”临时中队委人选有了无比的期待……

而且天一在书法方面已达到了九级水平、竹笛方面已达到了八级水平,觉得可以担任宣传委员或是文艺委员呐!

而如今,眼看着开学将至,还没得到消息的天一愈发觉得有些失望,也在情理之中了。

“其实也没什么嘛,其实,我只是想证明自己配得上中队委这个称号或是荣誉罢了!”天一这样想着,慢慢地,泪水止了。天一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其实,木一也知道希望还是有的,毕竟距开学还有两天的事情,但他觉得他需要提前开导孩子,也是想让孩子能提前调整好心理状态,有一个较好的、健康的思想准备。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他希望孩子能够看得淡一些。

守得云开见月明,静待花开终有时。

晚上11点多了,木一躺在床上,还没有休息,还在想着白天和孩子关于中队委话题的交流。

11点34分,突然,“小黑板”APP来了一个消息提示,定睛一看,是班主任王老师发来的:“天一爸爸晚上好, 孩子很优秀,我打算选定他为本班的生活委,让孩子锻炼下,你们看如何?”

激动来得似乎有点突然,经历了之前和儿子排山倒海似的交流,木一似乎感觉是自己要担任班级中队委一样,顿时激动起来,但很快,他便调整了过来!因为他觉得这个结果虽然好像来得迟了一点,但其实也不迟,是他们的心情早到了一些吧,而且这个结果也是在预料之中。

可木一还是有一许兴奋,因为这个消息对于孩子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鼓舞,也能让孩子在得与失之间学会接受不同结果的准备。边想着,边给王老师作了回复和确认,也对老师的关爱表示了十分的谢意。

“王老师好,您辛苦了,这么晚还没休息。谢谢肯定,孩子还需多努力和鞭策。谢谢推荐,让孩子锻炼下很好。他热爱集体,乐于奉献,相信他能做好该项工作。我们家长也一定会督促孩子认真履行一名班委应尽的职责,请王老师放心。”木一的回复也可谓颇为用心,他根据老师表达的意思逐句做了回复,其中包括谦逊、确认、表态、感谢等多层意思。

“啾…”“小黑板“的消息提示音此刻就像珍珠鸟的叫声那般清脆悦耳,王老师发来了一张“二道杠”的聘书。

聘书内容:特聘天一同学担任9班的生活委,希望你严于律己,以身作则,认真履行岗位职责,努力塑造一个更加出色的自己,带领大家共同营造一个和谐向上的优秀集体。

“王老师一定是一个比较有仪式感的老师。”木一这样认为,并且就像自己就要担任中队委一样,马上向班主任表个态:“感谢老师肯定,我们代表孩子先向老师和同学们表个态:一定尽心尽力,不负所望。”

这不是客套奉承,不是虚情假意,曾经长期担任学生干部的木一和文一在属于他们的学生时代,可谓是在学生工作方面踏实肯干,为学校和班级集体工作做出了很大贡献,也曾获得优秀学生干部、优秀团员等殊荣,所以当他看到孩子能成为一名中队委时,也肯定是期望天一能不负班级所托,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优秀学生干部。“二道杠”不是简单的两道杠,它是一份责任、一份担当。

木一把消息告诉了天一的妈妈文一,其实,他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让文一告诉天一这个消息。

第二天一早,木一还没起床,天一便屁颠屁颠地来到了床前,“爸爸,我当上中队委了!”喜悦之情仿佛让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都充满了甜蜜的味道。

“是嘛,很棒,加油!”木一给了肯定和鼓励,他故意表现得镇定些,因为他想表现出一种从容的姿态,也想以这种姿态去影响孩子。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第二天是一个周六,木一早早地来到图书馆,以“简书”的方式给天一写了封信:《孩子,像苏炳添那样去“奔跑”吧!》。

全信计1000余字,表达了对天一担任班级生活委员的祝贺,同时也寄语新的初中时期,期望他再接再厉,在扑面而来的初中四年的学习成长跑道上,像著名短跑运动员苏炳添那样,自律慎独、拼搏进取、只争朝夕、不负韶华!

同时也提到了前一天晚上和孩子关于能否成为中队委的谈话,他说,面对未来,我们一定要心存希望,只有心存希望,并为之而努力才会有“蓦然回首”的那一刻。感性的木一就像天一那般,也一样地回忆起了小学时光,他说,记得,小学时期,多少次,你站在讲台,表达着积极向上的渴望!虽然你还曾是一名小队长,但你始终不吝啬你的奔跑、你的汗水,还有那稚嫩的肩膀,扛起直径近一米的大鼓,为市级主题活动鸣鼓助威!

在信的最后,木一语重心长地告诫天一,记住“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要牢记初心,作为班级干部,一定要配得起这份荣耀、担得起这份责任、抬得起这份担当!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在开学的第一天,天一起了一个大早,早早地便准备好了书包,因为他要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他成为中队委的开学第一天,而且他将履行一名中队委的职责。

天一,其实还是小学时的天一,忙起班级工作来,一点不懈怠,不同的是,如今,他觉得有了配得上他的名分——中队委。

开学之后,时间过得很快,教师节到了,天一第一时间想到了他敬爱的艾老师。

天一的字从小学时起便写得很棒,在班级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也深受艾老师的喜爱。年轻漂亮的艾老师留着干练的齐肩短发,待人温和,温文尔雅。她批改起作文来,也是一丝不苟,从批改的注释和评语中可以看出她的认真与细致,仿佛还能读出他的和蔼可亲和温情脉脉。

特别是天一在小学毕业考的语文科目上取得了全优成绩后,艾老师对他的鼓励与肯定,更是让他信心倍增。为此,他还特别写了一篇文章《师恩难忘》,表达了一名学生对老师真挚的感激之情,在他的心间永远地留下了这份美好的纪念。

记得最后一段话这样写道“从一年级的邂逅到五年级的相别,她的慈祥感染着我们,让我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小学时光!看完艾老师给我的评语,就好像回到了过去,这就是语文老师文字的魅力。她告诉了我们非常多的道理,在艾老师那里,我认知到了历史的悠久、文化的灿烂、祖先的思想,和无限的想象空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们应努力积蓄成长的力量。有一天,我还是那朵“新普陀”的蒲公英,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美丽绽放!”

所以他也很感激艾老师,也自然想能够在教师节给老师送上贺卡的同时,捎去一份美好的分享和汇报。

在天一心中,艾老师不仅是一名优秀的语文老师,也是他的生活导师,经常能用言语和文字来传递一种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同时又让人感觉一种莫名的温暖。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在担任临时中队委的一个月里,天一不论在学习还是在班级工作上都铆足了劲儿,因为他要实现从中队委身份“临时”到“正式”的转变。

时间如白驹过隙。在军训的空档时间里,班委正式换届开始了,没想到,中队委的竞选异常激烈,每个委员都有三四名以上的竞选人参选。时间滴滴答答地走过,在已经竞选的四个委员里,不曾想到的是,无一个临时中队委能竞选成功。这多少给了天一一些压力。

竞选进行得较慢,终于在放学前,等到了天一报名的生活委员的竞选。这时的他,站在三尺讲台上,打开她和文一妈妈精心准备的竞选PPT,深呼吸三口气后,他定下心来。为自己而战,为临时中队委们而战!看到讲台边的王老师和同学们默默支持的眼神,他多了一些从容。他相信很多同学会投他一票,其中有和他经常一起忙于班级工作的临时班委,有和他一起玩得较好的伙伴,有他在足球课上经常帮助的对象……

演讲完毕,进入投票阶段,天一暂时以压倒性票数的优势暂时取得领先。“叮铃铃……”下课了,还有一名报名竞选的同学没来及上台,所以生活委员竞选的结果只能等到第二天再揭晓了。

这个晚上,对天一而言,又是一个颇为难熬的一个夜晚。但这次,他表现得相对淡定了许多,因为他觉得他已经做好了自己!

第二天,天一如愿当选正式的中队委员。当知道结果的那一刹那,他振臂一挥。“我终于做到了!”在他的内心深处,有这样一种声音,终于迸发了出来!

后来,在文化课的学习上,在军训训练中,在年级运动会上,在代表学校参加“阳光伙伴集体跑活动”时,每每有一丝懈怠之时,天一看到肩上的“二道杠”,便会感到一种很大的鼓舞的力量,在助推着他积极前行!

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班委竞选后的半个月后,班级突然面临了一场“换班主任”的风波,在未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他们的班主任王老师被“卸”下了班主任的职务,理由是班级纪律松懈。

听说王老师是刚加入该校的新任老师,也是新任班主任,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虽然由于管理经验可能欠丰富,对一些淘气的孩子缺少严加管教。但不给机会,就直接“拿下”的做法也太简单粗暴了吧!这样的做法是天一和同学们所万万不能接受的,因为他们觉得这样的做法伤害的不仅是王老师的尊严,也伤害了他们班级的尊严!

在军训会操时,天一和同学们以最佳的状态进行了展示汇报。不经意间,在天一眼睛的余光中,看到年轻高大的王老师站在操场的一角,似乎短短几日苍老了许多。而他好像也在看着这群曾经这么难管的孩子,在这一刻好像都调回了最好的状态,也让他感到些许欣慰!

天一好像遇到了他担任中队委以来最棘手的一个问题,他需要尽快发动班委成员和同学们,从而发动同学们的家长们共同为他们的尊严而“战”!最终,在一个星期的不懈努力下,王老师终于“官复原职”。天一等班委成员带领着同学们赢回了尊严,也围绕如何更好地加强班级秩序的管理而制定了一些切实可行的举措!

时已至立冬,寒意渐浓。

天一走在放学后的梧桐马路上,梧桐树上的树叶已落得差不多了,冬日的暖阳穿过树枝间,把阳光洒向大地,而其中一束恰好洒在了天一的“二道杠”上,反射处一道温暖的光芒。借着这道光,天一抚摸了下“二道杠”,自信而从容地笑了!

这时,他想起了木一爸爸的一句话“配得起这份荣耀、担得起这份责任、抬得起这份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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