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麦兜
青草在家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饿了就起来随便弄点吃的,睡不着的时候就躺床上睁着眼睛发呆。第二天中午姐姐青燕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青草正在愣神,突然被手机的铃声吓了一跳,脑袋倏地清醒了,迅速爬起来,使劲清清喉咙,努力装作正常地接电话,忘了今天其实是周末。
青燕好像有什么事正不开心,也许又和李乐民吵架了,也没发觉青草的异常,匆匆说了几句不着调的话就挂断了。
青草长出一口气,软绵绵地躺回床上,继续望着天花板,感觉整个天花板都在飞速地旋转,不知是饿的还是睡的时间太长了。青草还是不想起床,干脆闭上眼,想着想着有点心烦,甚至某一刻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了一定要完成的工作,没有了同事间的说笑打闹,好像不再被别人需要,自己似乎失去了价值,某一瞬间开始有点想念上班的感觉。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没有安排好退路就辞职,说得好听是背水一战,说得难听是冲动鲁莽。人怎么总是处在矛盾中呢?她猛地坐起来,挥去脑子里的杂念,打定主意先买一只小狗回来,实现自己第一个最简单的愿望,这是开始理想生活的第一步。
等青草找地方填饱肚子,又倒几趟公车来到狗市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一进狗市,青草感觉自己要窒息了,这个狗市位于闹市区百货大楼旁的一条小巷里,为避免狗叫声扰民,市场几乎是全封闭的,气味散不出去。
猫狗的粪便味儿、消毒水味儿、商贩做的饭菜味儿,还有各种犬吠声,吵吵嚷嚷地汇聚在一起,冲击着人们的鼻腔和耳膜。看着各种叫不上名字来的可爱小狗,青草想赶快从这里拯救一条出去,给它一个干净温暖的家。
在狗市来回溜达几圈,青草也没想好买哪只,每只都好像很不错。青草晃来晃去,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市场快要关门了,她着急起来,今天一定要带只小狗回家的。
她走进离自己最近的店里,这家店的狗狗并不多,笼子里关了两只黄颜色的小狗,还有一只同样品种的在地上一个藤筐里安静地趴着。店主没有搭理她,头也不抬地仍旧拖着地,准备关门了。
青草弯腰仔细看着笼子里的两只玩得正欢的小狗,毛茸茸的,真可爱,又看到藤筐里孤零零的那只,便蹲下去打量它。小家伙一动不动,没有睁眼,就那么安静地睡着,仿佛从来没有醒来过。
店主拖完地,看见青草还蹲在那,便开口说,“这是金毛,母的,三个月。你想要的话,一千块钱给你。”青草没有吭声,她不知道要还是要,正好带了一千块钱在身上。
店主看这人八成是想买的样子,自己还得再加把火,接着说,“我要关门了,你到底想不想买?你诚心想要,八百给你。我看你下午来来回回转了很久,你去旁边问问,金毛这个价格很低了。”
青草没有接腔,伸手把筐里的小金毛抱在怀里。小家伙睁开眼,看着青草,随后趴在她怀里,一动不动,乌黑的小眼珠盯着前方,好像有很重要的心事要想,浑身软绵绵的。青草低下头闻了小家伙一下,有一股淡淡的臭臭的奶味儿,虽然不太好闻,但青草觉得这味道好像很熟悉。
青草抱紧小家伙,掏出钱数了八百块给店主,剩下的两百又塞回兜里。店主接过钱,快速地验一下真伪,注意到她还有两百,心里知道只要自己再说几句,这两百她也可以心甘情愿地掏出来,突然兴奋起来,忙不迭地开始介绍,“你得给它买点狗粮,它在我们这都吃狗粮,还可以买点咬胶、食盆、玩具,你需要什么可以问我,但你抱回去没养好生了病我们可不负责。”
店主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拉着青草往邻近的一家宠物医院走,边走边说,“你得给它检查一下,这样你也放心嘛。如果健康,化验费你自己出,如果有病,化验费我们出,八百块退给你。”青草一想挺合理的,便跟着走进去。
一个戴眼镜的肚子已经发福的男兽医接过小金毛带到里面的隔间,乒呤乓啷的响声传来,不一会儿出来把小家伙还给青草,“我们给它做了化验,挺健康的,就是有点营养不良,你得给它加强营养,就和小孩一个道理,得吃点好的。”
青草想起刚才小家伙的可怜劲儿,顿时觉得它不欢实原来是因为营养不良,于是剩下的两百块钱发挥了它的最大作用,在医生的指导下,狗粮、咬胶、钙片、微量元素片一样不落,全是狗狗不吃就得玩完的必需品,还买了一个可爱的双头食盆。加上化验费,结账时还差九块钱,被好心的医生慷慨得免掉了。
青草抱着未来将和自己做伴的小家伙,谢过医生和店主,欢天喜地地走了。
男兽医和店主相视一笑,看着青草走远了,兽医掏出五十块钱塞给店主。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我是医生我更权威,你做活体买卖你的成交量大,你带客人来我这里消费,我给你提成。其实刚才并没有给小家伙做什么化验,小金毛只是在里间呆了几分钟而已,再说狗狗即使有病他也会说没病,买回去以后出现问题,有医生证明,就不关卖家的事了。
大量的见不得人的秘密充斥在这个乱哄哄的市场里,在黑心商贩看来,做生意无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什么诚信、道德,跟金钱比起来,连个屁都不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