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有一双明媚爱笑的杏仁眼。娇小的个子,看着弱不禁风,其实内心可有主见了,经常自诩为女汉子。
这个真正小鸟依人的小姑娘已经上大二了,在南京某著名大学里面学艺术设计。国庆节长假的时候回到南昌,碰到我的时候,笑得甜蜜蜜的,从眼角嘴边都溢出幸福快乐。
我调侃道:“我闻到你身边的空气都是甜蜜的,肯定恋爱了吧!”她大大方方点头,说:“是啊,他人特别好,对我超级好的哦!”明亮的眼睛都笑成了两弯月牙。
前天小溪期末放假回来了。我看到她娇小玲珑的身子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吃力的样子,就上前去帮她拖,一起往家里走。小溪脸上照样是明媚的笑容,可是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哀伤。
在花园转角处,我停了下来,问道:“小丫头,怎么啦?跟我说实话。”
小溪倒也干脆,叹口气说:“我跟男朋友分手了,是我把他给甩了!”一边说一边笑,可是我明明看到她的泪水在眼中凝聚。
我摸摸小姑娘的头,说:“为什么呀?说说看。”
小溪嘴角往下撇,快要哭出来了:“因为一件衣服,一件退货的衣服。”
我可真的奇怪了:“怎么因为一件退货的衣服就分了呢?你们不是很相爱的吗?这么好的感情,难道还抵不过一件衣服?”
小溪终于绷不住了,蹲下身子,肩头剧烈地起伏,哭出声音来。看来她真的在这段恋爱中投入得太深了。
我坐在转角处的石凳上,静静地等她哭完了,递给她一张面巾纸。
擦干眼泪之后,小溪平静下来,开始讲述她和男朋友的故事。
她和那个男孩子是同系的同学,通过学院里的活动认识的。他们俩都很出色,彼此吸引,然后顺理成章地陷入热恋。
然而,随着交往的深入,小溪开始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异。概括地说呢,就是俗称的“三观不合”。
在这些不合的三观中,最大的分歧出现在消费上面。小溪的父母尽管都是普通的上班族,但是经过多年打拼,在各自的单位里都有了一定的地位,至少能够给独生女儿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加上两人都是知识分子,思想开明,与时俱进,生活观念和消费水平在南昌这样的城市里面算是比较跟得上形势的。
但是小溪的男朋友呢,具体家境如何她不是太清楚,也不好意思打听,但是从平时的衣食住行来看,还是比较节俭的。小溪觉得也挺好,勤俭朴素嘛,是美德啊。
平常两个小情侣也出去参加各种活动,小溪隐隐觉得男朋友的消费观念和她有了差距。尽管他努力满足她的一些在她看来并不过分的小要求,但仍然时常表现出不快。不过只要小溪一生气,男朋友马上认错,赔礼道歉,把她哄得破涕为笑,转过头就把不愉快给忘掉了。
引爆他们之间矛盾的是一件衣服。
小溪外表出色,气质高雅,男朋友觉得很有紧迫感,也开始注重起个人形象来了。他添置了好几件新衣服,和小溪一起出席活动的时候,被同学们起哄为“金童玉女”,他略矜持地站在小溪身边,笑得很含蓄。
然而过了几天,小溪发现男朋友不再穿那件衣服了,便问他为何不穿。他支支吾吾地换了话题,小溪于是不再提,但心里总还是留下了疑问。
十一月某天是男朋友的生日,小溪早就想好了给他买什么生日礼物。
交了男朋友之后,小溪便禀告了父母。他们家里的气氛很民主,父母从不对她过多干涉,只要是正当的事情,都是大力支持的,这其中包括谈恋爱。父母甚至给她增加了生活费,名义是“恋爱津贴”。他们的观念是,谈恋爱是双方的平等交流和沟通。哪怕是作为女孩子,在恋爱过程中也是应该有相应的付出的。或许可以接受男孩子的照顾,但是绝对不能把男朋友当成提款机,什么花销都让男孩子出钱。必要的时候,女孩子也可以分担费用的。
因此小溪的手里已经有小小的一笔钱了,足够她给心爱的男朋友买一件在她看来真正有层次的衣服。
买衣服的过程中,男朋友和她有了不小的分歧,不是嫌款式不合适就是价钱太高,但是最终,在小溪的坚持下,买了一件某品牌的衣服。试穿上新衣服的男孩看起来更加气宇轩昂了。小溪心里美滋滋的。
男孩穿着那件充满爱意的衣服和小溪一起参加了两次活动,后来就不见他再穿了。
小溪不开心了,缠着他非要他说出个理由来。
然而答案让她感觉自己被一把巨锤敲在头上,眼前一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男朋友把穿过两次的衣服退了。
我很奇怪:“衣服都穿过两次了,还怎么能够退掉呢?”
小溪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根本就没有剪掉吊牌,穿的时候也特别小心。衣服是在大商场里买的,他早就研究过服务条款,总之,很顺利地就退掉了。”
更加让小溪无法接受的是,男朋友前面几次穿过的新衣服也是这样穿过后又退货的。
小溪眼中完美男孩的形象崩塌了。
痛苦地煎熬了一个星期之后,小溪提出来分手。
男孩心碎欲死,苦苦恳求。小溪同样心痛至极。
但是在和父母倾诉过痛苦之后,小溪坚定了分手的决心。
她的母亲在耐心倾听了她的痛苦述说之后,告诉她说:“孩子,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你们不合适。还是早点分手好,长痛不如短痛。”
小溪哀伤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说道:“我明白我们俩真的不合适,就算走到一起,以后生活久了,也一定要出问题的。可是,我的心里,怎么就那么痛呢?”
我也叹息了,拍着她瘦弱的脊背,说:“这就是爱情啊,什么都可以不管,只要爱着就够了。可是我们都太理智,明白迟早是要过日子的,而过日子,只有爱情是远远不够的。”
小溪又破涕为笑了,说道:“别的同学听说我跟他仅仅因为一件衣服就闹分手了,都说我脑残呢,放着这么好的男孩子不要,就是死作死作的。我也觉得我太作了。”
我无言,只是陪着她坐着。夕阳西下,树枝映衬在浅紫色的天幕中,疏离有致。
良久,我们相视一笑,拖起大箱子,一起朝单元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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