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知情(上)丑陋的欲望

林扶摇就是这大千世界中的蝼蚁,渺小,微不足道,自己的世界就那么大,心就那么一丁点儿大,和别人一样有着大同小异的烦恼和快乐,该努力的时候使了点劲儿,想偷懒的时候,松了松气儿。

过了而立之年,在上海还是混得不好不坏,如果不是早些年,问父母借了点钱,在郊区的郊区买了个小房子,借着房地产突风猛进的势头,混出了六个零的身家,公司的头头从民营企业家,上升为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在老家的那些同学们的眼里,他才算真的扶摇直上,成为电视剧里,天天西装革履,有车有房,光滑靓丽的白领阶级,成功人士。

可林扶摇回想起来,这一步一步走过来,好像都是命运推得,自己哪里有过一丝成功的感觉,多的都是无奈。

当年就想在老家考个公务员,拿着铁饭碗,不管碗里是粥还是肉,稳稳当当地端着混到退休就好。

可命运弄人,少年时看了不该看的书,弄了一肚子的柔肠百转,喜欢了个不该喜欢的人,想浪漫不敢,想忘记不能。

林扶摇是省重点中学的体育生,别人头悬梁锥刺股才考上的高中,他就跑跑跳跳地进去了,家里的一位讲师一位副教授,本来还打算咬咬牙,拉下面子去老同学那里走走后门儿,给他弄进市重点。接过人家给保送了。

家里的这两位在大学里当老师的,知道林扶摇喜欢体育,可没关注他的成绩,初中时只顾着提升他的学习积极性了,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狗屎运,走得又省钱,又省面子。

既然是体育生,高中的班主任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林扶摇是要考体育的,文化课差点儿就差点儿,只要上课不捣乱,也就懒得管他。

十几岁的孩子就那么回事儿,人家关注你哪里,哪里就有积极性,人家不待见你,逆反心理有时会激发进取心,有时就会成就自暴自弃。林扶摇的功课本来也不是很差,又有些小聪明,稍稍上课认真点儿,课下努努力,成绩就能到中游。

初中那会儿,他也总放卫星来着,期中考试学年倒数第三,被喜欢的老师,一个怨其不争的眼神激到了,撒了欢儿的学了半个学期,期末就进了全年级前十。要不是因为考试的时候,坐在差生堆儿里,全教研室的老师都得以为他是抄的。

可上了高中,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人家的男孩子,要么醉心学习,要么沉迷游戏。可林扶摇,该打架的时候,轮着拳头就上,该训练的时候,穿上跑鞋就遼,正常的不得了,只是该学习的时候,就天儿地溜到学校边上的小书店里,读一些情情爱爱的小说,看一些腻腻歪歪的诗。

家里的两位老师都是理科院校毕业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嘛!谁也没想到,自己家的淘孩子,数理化居然是瘸腿儿。

林扶摇自觉这件事儿和王老师的暴脾气有关,上课的时候听不懂,他懒得问,想着家里有两大学老师呢,回家问呗,结果在学校好脾气的王老师,对着自家的崽儿就是没耐性,讲了两遍,见林扶摇还不开窍儿,脾气就上来了,林扶摇见了就躲,赶紧说明白了,糊里糊涂地套了思路,勉强把题做了,结果回头就忘了,还是不明白。

日复一日,不懂的越来越多,虱子多了不咬人,瘸腿瘸习惯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那时高中分文理科,高一以后就分班了,家长想都没想就给他选了理科,他也无所谓,反正上课他多半也听不懂,都是私底下在看自己的书,还可以和好哥们儿一个班,上课睡觉也有人打掩护。

林扶摇是家里的独子,他们那个年代,一般家庭都有俩,三个的也不少,城乡交界处来的,还有的是家里的老六,老七的。他总羡慕人家有哥哥的,觉得有人护着,有人疼,不想自己被人欺负只能自己上。

他上学早,人家都是八岁,他六岁就被没忙着进修提干的父母给送小学了。所以在班级里是老幺,人又皮,几个谈得来的同学都管他叫幺儿弟。

姚凯是林扶摇最喜欢的哥哥,学习好,人稳重,有想法,有主见,做事有目标,有计划,不像林扶摇,天天马希尔计划。

人总是被比自己优秀的吸引,力所不及的人和物,总是会牵动跟随的目光。

林扶摇喜欢姚凯不仅是因为他是班长,学习好,盯着一圈圈儿好孩子的光环,还因为姚凯真的就是他梦想中的哥哥,对他忍着,护着,照顾着。

在体育生里,林扶摇不算个儿高的,但却是最漂亮的,这份漂亮不仅是匀称的身材,俊美的五官,还有他自身散发的那种自信,张扬,阳光一样明媚的个性。

十几岁的年纪,女孩子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年纪,林扶摇这样的男孩子,自然是吸引人的。

自高一开始就一封封的情书收着,装订成册可以出一本散文集了,书桌上,包包里,总有小礼物,有用心做的,也有花钱买的,可偏偏匿名的多,他想还都还不回去。

林扶摇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么一句话,说女孩子的爱情,是你给她开了个头儿,后面的浪漫都是她自己写的。

林扶摇心大,又心软,理解不了女孩心中的弯弯绕,莫名其妙地被开了头儿,被几个女孩子“爱”得死去活来,争风吃醋。

有个钻牛角尖儿的,被家长翻到到日记本,发现她和林扶摇间的点点滴滴的浪漫,和她为了林扶摇的桃花忍辱负重的烦恼和痛苦,字字句句充满了消极和厌世。家长挺害怕,直接找到学校,希望学校可以干预这种早恋劈腿行为,动静挺大的。

林扶摇不明所以地给叫到教导处,被家长和老师语重心长地训导了一番。本来这事儿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林扶摇认个错,说句以后不再犯,写个检讨就算了。可孩子脾气倔,自己清清白白地被扣了个早恋的帽子,立马不干了,林扶摇那些年的闲书不是白读的,谈古论今,伶牙俐齿地把家长和教导主任挤兑得只剩“你、你、你”的单字儿和一个“冥顽不灵”的成语。

小姑娘在家里闹绝食,家长也不怕家丑外扬了,一趟趟找到学校,最后直接甩了日记本给林扶摇,日子本里的情节惟妙惟肖,情感字字诛心,给林扶摇看傻了。教导主任有了铁证,林扶摇又是死不悔改,自然是要找家长,通报批评记过的。林扶摇气得心都抖。眼泪在通红的眼睛里打转儿,嘴唇都咬出血了。长这么大头一次感觉到了,被人欺负,无法反抗的无能为力。

这时教导处的门被人推开了,姚凯礼貌地行礼叫了声“老师好!”。然后带着几位男女同学走了进来。

慢条斯理地把日记本里的,两人间浪漫的邂逅,约会,互诉衷肠,还原为,校内活动,集体郊游,同学聚会。有证人,有事实,有时间,有地点。

“老师,我姚凯是三班的班长,学生会主席,今年的省市三好学生,林扶摇是咱们学校唯一的国家二级运动员,学校的优秀团干部,我们以人格发誓,我们陈述和见证的都是事实,也以我个人的名誉担保,林扶摇绝对不会早恋和女同学搞不明白的暧昧关系。请您相信我们!”

林扶摇觉得自己是眼睛出问题了,怎么觉得他姚哥身上闪的都是金光,恍得头晕目眩的。

自此以后姚凯就成了林扶摇这棵向日葵的太阳。

可太阳也不总是金灿灿的,林扶摇跟着姚凯晃着晃着,就发现这是个在乌云中努力露出霞光的太阳。

姚凯父母都是纺织厂的职工,母亲因机器事故致残,早退了,父亲在厂里设备部做维修维护工作。那几年国企改革,北方的纺织厂在市场竞争下根本就难以存活,只能一缩再缩。当时因为家里有三个孩子在上学,又有残疾的妻子,姚凯的父亲才被勉强留在了厂里。工资微薄,母亲的救济款,也是杯水车薪,最后两个姐姐都辍学,出去打工,才勉强维持住了这个家的开销,和姚凯的学费。

本来姚凯是最先考虑辍学的,高一的时候他有几个月都是偷偷出去打工。一个是他还没成年,另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父母姐姐们都希望他可以在学业上有所成将来出人头地。再父母家人的坚决反对下,他还是回到了学校。

林扶摇是在蜜糖里长大的孩子,父母忙时,给撂在一边儿过,在大学家属大院散养过,但没吃过苦,也没了解过人间疾苦。

他家小太阳,被乌云笼罩,还不忘发光发热的的人格魅力,在他那里是有崇拜又心痛。

林扶摇从小就这个性子,要是多人好,就掏心掏肺的,总说他心大,可要细起来,比针尖儿还细。

上了高二以后,学校的晚自习要到晚上10:30, 早上6:30就晨读,一周就放半天假。虽然他们所在的城市也不大,可有条件的都住宿了。一寸光阴一寸金嘛。

可姚凯没条件,除了钱的问题,他还得回家照顾眼盲的妈。

林扶摇也不住,他每天早上,要带着两盒盒饭去学校,说是一盒中饭,一盒晚饭。

王老师白天不用坐班,家里有高中生,课都尽量调到下午,早上五点钟就给林扶摇起来做三餐,开始的时候中餐和晚餐都带一样的,可后来林扶摇觉得他妈挺辛苦的,也学着做,早上就能弄出四菜一汤的境界。

他两个饭盒,一个汤桶,装好。剩下的就是两位老师的早餐。两位老师幸福的呀,天天去教研室显白,他家小厨今天做的啥啥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家小宝贝是人家小太阳的御厨。

而在姚凯那里,中饭晚饭,都是林扶摇老妈愣逼着他带,他一点儿都不愿意吃,也吃不了的饭菜。

林扶摇天天蹭姚凯忆苦思甜的粗粮,偶尔自己还去校外打牙祭。自己的盒饭一点儿不剩请姚凯帮忙解决,不能伤了老妈的心。

大学里总发东西,运动会发鞋,发衣服,逢年过节还发本子发比,发吃不了的菜米油盐。

两位老师不知道咋的,给林扶摇领的总大,鞋大,衣服也大,林扶摇总是嫌弃地求他姚哥,让他姚哥帮忙穿,说学霸自带光环不需要注意形象。笔和本子就全班发,见谁给谁,最后留一份给他姚哥。

姚凯因为要回家照顾妈妈,大多时间不能上晚自习。林扶摇的理化实在是差,下午训完练,晚上自习的时候看着理化试卷,就想睡。第二天的试卷总交不上。于是他就求着他姚哥把他领回家,去讲解试卷,顺便抄抄作业。

姚凯的妈妈只是还没适应看不到的生活,人有些情绪离不开人,姚爸爸基本都是晚班,就晚上的时候需要姚凯在家里看着,也没什么要干的活儿。

姚凯开始的时候不愿意带林扶摇回自己一穷二白的家,可是林扶摇撒娇卖萌地跟着,他也拿他没办法,毕竟吃人家的嘴软。

可自从林扶摇,叽叽喳喳地阿姨前阿姨后地和姚妈妈聊成了闺蜜,人家就不用姚凯领了,想逃学的时候,下午训完练就自个儿跑姚凯家去了。

如果说后来王林两位教授,知道自家油瓶倒了都不扶的宝贝儿子,去人家家里装贤惠,还为了让自己的小太阳去外地念书,自己留在本地大学,又装模作样地说离不开父母的时候,真真是气得七窍生烟,啼笑皆非。

林扶摇是个矛盾体,说他活得潇洒,从小没人争没人抢,没什么好胜心,可他训练起来那个狠劲儿,姚凯看着就觉得这个人对自己在乎的,喜欢的,一定会不遗余力。

林扶摇明明就是个,硬邦邦的小男子汉,打起架来,比他高,比他壮的,最后都得管他叫声哥。可在姚凯那里撒娇卖萌地落下个贼娘的绰号“妖媚!”和一系列的衍生品,“幺妹儿”“摇妹妹”和“姚妹妹”。

一中和职高在一片儿区域。虽然一中校内的保安是全市初高中院校里最好的,但校外的区域管不到。

纺织厂裁员时,设备部两个老技术员,二选一,本来应该留资格更老的那位,可考虑家里条件,姚爸爸被留了下来。另外一位家里自然就认为,是姚爸动了手脚,走了关系。虽然在厂里没怎么闹,可回家喝了酒,和老婆孩子抱怨了一通。读职校的半大小子是姚凯的初中同学,上初中的时候就不喜欢学习好,年年三好生的姚凯。这会儿,自觉是和他结了梁子。大人的事儿,要算在儿子头上。

职校里的半大孩子,古惑仔的电影看多了,对黑社会崇拜的五迷三道的。以为有了大哥,有了小弟,就是道上的。道上的兄弟和人接了怨自然是要按道上的规矩解决的。

于是拉帮结伙地去堵姚凯。开始也只是拔拔气门芯儿,扎扎车胎。后来就变成堵着姚凯,不干不净地聊骚。林扶摇在附近打架有点儿小名气,初中要好的有几位哥哥还真混成了这一片儿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和姚凯一起回家时,那几个小混混也不敢怎么着。

后来林扶摇自已没事儿往姚凯家去的时候,姚凯落了单。被小混混们堵了几回,抢了几次。姚凯不愿理他们,能忍就忍了。

可林扶摇生日那天,姚凯提前和老师请了假,想去商场给林扶摇买那双他咂巴嘴儿,眼馋了很久的球鞋。

鞋买好往回走的时候被人堵了。林扶摇的眼光向来好,他看上的都是好的,也是贵的。那双红色的球鞋,打个眼就被几个小混混看上了,那年头有几个下岗职工的家里舍得买这么大牌的球鞋。

抢了几次钱都得手的小混混,自然也没什么顾忌,没说几句话就上手。结果这次姚凯并没那么好脾气。

姚凯虽然不会打架,可自小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体力活儿干多了,有一把力气,个子又高,拼着命要护着什么东西还真有一股狠劲儿。

没得手又气急败坏,半大小子脑子里哪有什么顾忌,有个兜里揣着把小刀的,掏出来就招呼了上来,姚凯没躲开,直接扎在大腿上了。

鲜红的血滋出来的时候,人都吓傻了,有人喊“警察来了!”鞋也不要,撒丫子就跑。就剩下姚凯一个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往外冒血的腿,和腿上染了血的鞋盒子。伸手去擦,结果又抹了一道血痕在盒子上。

那时候没什么手机,家里有电话的也不多,小地方,通风报信都是用传的或是跑的。

沈淼跑到姚凯家都快没气儿了,看到姚凯家里只有瞎眼的妈时,话也说不出来。正琢磨着该怎么办时,看到姚凯的妈笑眯眯地对着厨房的方向说“摇摇,你歇会儿,留两个菜让小凯回来做!”

林扶摇头上扎了根冲天辫儿,和个人参娃娃似的,从厨房里晃出来,筷子上夹了块炸好的肉,得瑟着劲儿,往姚凯妈妈嘴边儿递“阿姨,您尝尝我这锅包肉做的地不地道?”

转头看见了沈淼急的都快哭出来了的脸。

林扶摇知道有事儿,使了个眼色,让沈淼外头去说。

沈淼也不知道来龙去脉,就和林扶摇说,姚凯让人捅了,现在二院急诊呢。

林扶摇活泼但不毛躁,回头和姚妈妈说,自己请假条忘了给老师了,️回学校一样,晚点和姚凯一起回来。又装模作样地冲着门外喊,“那谁,沈淼,沈淼,你有事儿没,没事儿陪我姨一会儿,我学校有点儿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林扶摇不慌不忙地出了门。转过弄堂口,玩儿命地跑,到了二院急诊,拉人就问“姚凯在哪”

二院是大校的附属医院,医生护士的有好多熟面孔,林扶摇又是大院里,好看嘴甜,近乎人的孩子。刚进来就被邻居家的姐姐逮到,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林扶摇红着眼睛问“我凯哥呢?”

姚凯的伤说这凶险,差一点就捅刀了大动脉上,可就是这差一点儿,就没多大事。

林扶摇掀开帘子时,姚凯的伤已经给包扎好了,一条裤腿给剪开了,大腿上绑着白色的绷带,血已经止住了。一只染了色的鞋盒子被放在床上,一双亮眼的红色球鞋放在没受伤的那条腿上,姚凯皱着眉,用手指擦着鞋帮处那一抹暗红。

“给我的?”林扶摇问。

姚凯点了点头递给林扶摇说“本来是新的!生日礼物!”

“太酷了!” 林扶摇接过来,蹬了脚上的鞋,就穿上了,转着圈地蹦了蹦,在病人家属责怪的眼光下,压低了声音,在姚凯耳边说“血染的风采!”

“姚凯,没事儿了啊,一周以后回来拆线,去交了钱就可以走了。” 小护士不待见活蹦乱跳的,一点儿都不自觉的病人家属,拿着单子就往外轰人。

林扶摇结了账,扶着姚凯走到医院门口,看着姚凯的喇叭裤说“凯哥,这样出去是不是有点儿狼狈呀?这护士也剪得太狠了吧,都露裤衩了!”

姚凯也确实尴尬,半大的文明孩子,正是要面子的时候。

林扶摇咬了咬嘴唇,把姚凯扶到卫生间,在小隔间里,把姚凯的裤子给扒了。

动作太快,姚凯反应过来,自已倚着墙,裤子都褪到脚下了,一条小雏菊图案的手工棉布裤衩就这么显出了原形。

林扶摇抿着嘴唇,明知道这时不应该笑,他凯哥害臊着呢。可真的忍不住,脸上的肌肉绷着,睫毛跳的忽闪忽闪的,憋得直咳嗽。

林扶摇揪着脸,把自己的运动裤脱下来,又抖抖嗖嗖地靠着他凯哥,让他靠着自己把裤子全退下来,在把自己的运动裤给他往脚脖子上套。

姚凯无力地靠在林扶摇肩上,一百三十多斤的重量都压在他肩膀上,也稳不住他肚子里咯咯哒的笑,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摇呀,别把小鸡憋坏了,笑吧,哥的面子早就和这花裤衩一起贴屁股上了!”

话说完,林扶摇就蹲地上了,红色的运动短裤把屁股崩得圆圆的,脸是红的,眼角也红的,眼泪都出来了,像一只红红火火的小公鸡,咯咯哒了半天才弄出一句完整的话“姚哥,我不行了,肚子痛,哈哈哈哈!”

其实后来林扶摇也没打算揪着这件事不放,都是老厂的子弟,大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姚凯不让他管这事儿,说扎人的估计都吓坏了,以后估计也不敢了,他们都高三了,啥事都没有考大学这事儿重要。

可正赶上公安局整风,严打,林扶摇的小舅舅就是管这片儿的,和二院急诊的护士姐姐正处着对象呢。林扶摇前脚走,后脚人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就给立案了。

姚凯没成年,可扎人的那个成年了,还有打架斗殴的黑历史。持械伤人是要坐牢的。

家长闹到姚家,求姚爸爸去销案时,姚妈妈才知道那天晚上,林扶摇屋里屋外地忙活,连洗脚水都是他给倒的,不让他凯哥动一个手指头是为了啥,大腿根儿上扎了一道缝了五针呢!

姚爸爸答应了去派出所求情,可到了那儿,才知道这事儿,不是家属区小孩儿间打架,家长来赔个礼,当面再揍自家孩子几巴掌就能过去的事儿。

持刀抢劫伤人,是刑事案,立了案就不是被害人说不追究就不追究的。

大人那里弄明白了,半大孩子不理解,捅人的进去了,义气把事儿都揽身上了,放出来的小伙伴们就和姚凯结了仇,扬言说如果他们的兄弟给判了刑,判几年就要让姚凯赔几年。

林扶摇那时正在准备去省里参加体育考试,他的体育成绩报首都体院和省体院都绰绰有余,闭着眼睛去跑一圈儿就行。

王老师早早就订了票,和在省体委任职的大学同学也打过招呼,准备和儿子一起去展宏图之志。

人还没走,捅人的案子判下来了,不轻不重判了五年。

林扶摇和姚凯被十几个喝了半醒不醉的半大小子堵在死胡同里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善了不了了。

林扶摇拼着命硬挨了几棍子,四公分的铁管,敲在骨头上,发出的都是嗡嗡声。

他也算是个狠角色,愣是扛着杀出一条血路,拽着他凯哥,一路狂奔,冲进了片区的派出所。

见到他小舅舅第一句话是清醒着说的“有人打我凯哥,十三个人,和上次捅他的人是一伙儿的。”

第二句话是晕之前说的“小舅舅,好像胳膊折了。”

其实他哪里只是断了小臂,趾骨骨裂,肋骨断了两根,多处软组织损伤。

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感觉人都是散架的。

姚凯也受伤了,颧骨被铁棍扫到了,豁开一道口子,肿得老高,看得到的还有身上青青紫紫的,看不到的,是胃出血和脑震荡。不过人还能动弹。

林扶摇醒来的时候,姚凯就在身边。

林扶摇以前没见姚凯哭过,可这回眼睛还没睁,就觉得手被人按着贴在脸上,触手一片温湿。

手一动,眼一睁,那张脸就转过去了。只看到白净的脖颈上一根青筋,和肿得老高的一张侧脸。

“凯哥,你这算是破相了吧,校草的位置该让给我了吧!”

“校草? 你就美吧,我给你弄个镜子照照?等你把自己拼全和了,再说吧!”

姚凯没说感谢的话,可摸了林扶摇的那一手背湿乎乎的泪,让他觉得值了。

“凯哥,咱们算是难兄难弟了吧?” 难,林扶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的是三声。“真磕碜的哥俩儿!”

“是过命的兄弟!摇儿!”姚凯看着林扶摇说。

“嗯,一辈子的!” 林扶摇许下一辈子的誓言,少年间的情谊,就是这么纯粹,炙热。

可什么时候这份情谊变了质呢?

林扶摇就是被那几年的书信害的。笔下的情谊,细致绵长,一笔一思量,一字一衷肠。

给姚凯写信,等姚凯回信,似乎成了林扶摇生活中的一部分。

男孩子的笔下没有,儿女情长,都是一年四季,生活中的糗事,同学间的趣事,和家里那些要担当的事。

姚凯考到了定向代培的国安,上学不但不交学费,还有工资。

林扶摇在语文老师的建议下,最后关头转了文科,他那些闲书也没算白读,又借着国家二级运动员的加分,就考了本地的大学,基础课老师之一就是自己老妈。

姚凯妈妈现在生活基本可以自理了,还能接一些摸摸索索就能干的手工活。

林扶摇大一到时候为了不给老妈丢脸,还真认真学了,居然还赚了人生第一笔钱,二等奖学金。

五百块钱拿在手里,觉得每张一百元都比别人的值钱。

给姚凯买了一包三只的平角内裤,寄去的时候夹了一张一百元钱,给了老爸老妈个一张,都签了名。意思是你们谁也别花,留着仰慕着。

姚凯收到,没提钱的事儿,回信说“摇妹儿,收到的包裹被同寝室的欠手拆了,都问,你们家摇摇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哪里有给兄弟送内裤的?铁定是青梅竹马订了亲的妹子!”

林扶摇回信的时候乐得睫毛一颤一颤的“我是怕你把小雏菊穿到大都市去,多丢东北汉子的脸呀,以为咱们东北人都表面刚,心理娘呢!”

上了大二,林扶摇成了,文质彬彬的学长,身上的伤早就恢复了,作为一个文科生,在运动会上带领着一帮小四眼儿,以一己之力,愣是给文科系争了一席之地。自己收获了一堆颜粉。

他不喜欢人家,但也不给倾慕者难堪,对女孩子的表白,静静地听着,轻声地解释着,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在等他回来。

林学长三五天就有来自首都的信,去图书馆学习时,也总是先读信、写信,再把读过的和写好的信夹在书中,开始学习。

林学长和蔼可亲,温文尔雅,可周身似乎带着天然结界,进不到三尺以内。

林学长的文笔奇妙,思绪如缱绻清流,发表在校刊上的文章和诗句都是写景,论事的,还有偶尔发发牢骚,讽刺人的,唯独不谈感情,唯独透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忧伤。

林学长长情着呢,有个爱着的人。

姚凯在外面读书,林扶摇在老家帮他照顾父母,顺便等他毕业回老家。大学三年日子就在这种默契中默默地过着。

可进入大四,姚凯没有按原来的计划回来实习,而是辗转在首都的各个部门。放寒假的时候也没回来。

那时基本家里都有电话了,但是林扶摇还是喜欢写信,接到姚凯的电话后,都会补封信过去,因为总觉得通话太仓促,好多话都没说清楚。除夕那天晚上,林扶摇在家里吃完团圆饭,正要往姚凯去的时候, 接到姚凯的电话。

他说凯哥自个儿在外面过年,也别屈着自己,春晚要看,饺子要吃。

姚凯说知道了,接着问林扶摇“摇,我要是留在首都好不好?”

林扶摇眨了眨眼睛,弯着眉毛说“好呀,大城市怎么不好,凯哥要是能留在首都,将来当京官儿,兄弟不也跟着沾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姚凯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们这届有留京名额,挺吸引人的,肉少狼多,学校先按成绩和志愿筛选了一批,我过一审了,虽然还是二十比一,但有希望,我们主管分配的领导,挺看重我的,还说要把女儿介绍给我当女朋呢,你说我要不要争取一下。要是我真的能留下,以后……” 他想说以后,你毕业了,也来首都发展。

“以后我照顾咱爸妈,你放心好了!”林扶摇乐呵呵地说“凯哥要是留京了,我以后在大学里可有得显摆了,我爸老早就帮我争取了留校名额,在大学当老师不用坐班儿,我多得是时间,可以天天去咱妈那里蹭饭!”

姚凯说好,放下电话心里空落落的,看着被路灯拉长的自己的影子,心里充满了厌弃。

原本计划好的人生计划,就因为一个留京的诱惑变了形,改了道,人的欲望真丑陋。

他们系统的人大部分都是从他们学校出去的,有的还在大学做客座教授,和校内的领导都有着千丝万缕微妙的关系。

系里主管分配的领导早在姚凯入学时就相中了,一是自己家姑娘还有些嫩,二是学校规定大一大二不让谈恋爱,大三的时候,又隐隐约约听说姚凯在老家有对象,常年书信不断,问寒问暖的。后来误会解除,原来千里送寒衣的是个兄弟,就开始面临毕业去向问题了。姚凯他们都是签了定向代培协议的。当然官大一级压死人,首都*安留的人,市安哪里会意见,也正巧这一年*安扩招,机会就给了这些外地孩子。

时间太急促了,系领导急急忙忙地安排一场相亲。自家姑娘倒是看中了,可人都没处过,怎么能保证合不合得来。不是自家女婿也不好使劲儿不是。好在姚凯自身条件也过硬,就算是公平竞争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学校的名字叫某某关系学院,姚凯在京都待了三年,学得就是这错中复杂的人际关系,他心里有个不可能的人,确也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候得罪主管分配的领导,所以对这场相亲也没表态,只说感情得慢慢处,还要争取下家里人的意见。

这年春晚,午夜钟声敲响前是一部寓意丰满又风趣幽默的小品,林扶摇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他一边笑一边给姚妈解释,解释完了,眼泪也擦干净了。

他红着眼睛和姚妈说“我凯哥要是在京都当官了,将来说不定有机会去看春晚现场,那得多牛掰呀!”

除夕夜的那通电话以后,林扶摇没补信,他说不清楚的话这次没法和他凯哥说,也没法和任何人说。别的有写不出来,一提起笔来就想倒豆子,信写了撕,撕了写,一封也没寄出去。

如果以前有人和林扶摇说,人能憋出病来,林扶摇多半会说,屁,憋出屁来还差不多!

可接了姚凯的电话,心里的话说不得,没人说,不敢说,嘴上起了大大的火泡,烂了好久都不好,嗓子里感觉就像含了个刀片儿,说不出话,咽不下东西,他真得觉得自己要憋出毛病来。

姚凯打电话来他也不敢接,怕姚凯听到他那烟枪嗓子犯嘀咕。直对着王老师摇手,在纸上写着“就说我不在,出去玩儿了!”

后来林扶摇真的出去玩了,一放暑假就和同寝室的鄂伦春族的小伙儿,回原始部落了。过了一个多月的原生态,头发都长得能扎小辫儿了,林扶摇才黑不溜秋地回来了。

他提着自己打的野鸡去看姚妈,让姚妈摸他的小辫儿,如释重负地说“还好我凯哥去学校了,要是让他看到我这副邋遢样,说不定怎么嫌我呢!”

林扶摇躲着姚凯,可如意算盘还没打响,姚凯就卷着铺盖回来实习了。

对象黄了?留京名额给人抢了?林扶摇不敢问,怕问出真相来,影响他凯哥小太阳的人设。

可好奇心,痒呀,抓心挠肝的。他觉得要问的话,都不在脑子里,就在嗓子眼儿,见了人,都不用大脑组织语言,直接就得被脑干怼出来。于是他又开始躲。

都没经过王老师,直接问主管实习的系主任,隔壁的姜伯伯,求了个省外贸实习的名额,揣了这些年攒下来的压岁钱就跑了。

他一个外贸英语专业的,愣是在对俄贸易部混了两个多月,把东北味的口语,裹了一层老毛子味儿。

实习结束,他没回家住,住进了大学三年都没住过的寝室楼。他的床位一直留着,寝室里最好的铺位,这也就是大学家属子弟的福利,不用交钱,还能占着茅坑不拉屎。

宿舍好呀,出入门要刷卡,外来人员要通传,还有两个消防通道,不想见人,抬脚就溜了。

林扶摇意志坚决地躲着人,可人家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在收发室拿起电话刚问了句,哪位找我?那边也只说了“摇儿,我在单位呢,难受!”

林扶摇决对是脑干主导的另类,腿比脑子快。

等他到了姚凯他们单位,得知原来姚凯只是在迎新聚餐里给老油条们灌高了,在办公室休息呢。这时人都来了再走,就太刻意了。

姚凯的办公室里有四张桌子,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林扶摇第一次亲眼看到姚凯喝醉的样子,白色的衬衫被他挽到手肘下面,领口的扭扣松开了两颗,露出有着红色抓痕的锁骨。他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黑皮沙发上,倚在角落里,一只手掐住在眉心,一只手握着眼镜垂落在身侧。人看着安静,却又好像再努力克制着什么。

姚凯其实有些酒精过敏,开始喝酒时,手掌心,脖子脸马上会红,再喝下去,脸色身上就会褪成不健康的透着红色的白,皮肤会痒。抓上去就会留痕。

林扶摇走过去半蹲在姚凯面前,轻轻地推推他的膝盖问“凯哥,你还好吗?”

姚凯皱了皱眉头睁开眼,没带眼镜的目光,有些涣散,有些迷茫,还似乎有些脆弱和无辜。

“摇儿,我头痛”带着鼻音的呢喃,像是在撒娇。

林扶摇侧身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角落里的脸盆架和搭在架子上的毛巾。

“我……” 林扶摇一边站起来往角落里走,一边说“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敷敷……”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身后的人撞在门上,然后是门锁落锁的咔嗒声。

“不许走!”姚凯的手腕似乎给撞到了,他靠着门揉着手腕,赌气似地看着林扶摇。

“我不走。”林扶摇敲了敲脸盆,力求和酒鬼沟通“我就是想……”

话没说完,就被迎面撞过来的姚凯,撤着手肘押在文件柜侧面的阴影里。

林扶摇背撞在墙上,没提防,撞的痛得呲呀了一声。

“痛吗?”姚凯揉着林扶摇的小臂问?

“不疼”林扶摇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早好了。”

可酒鬼根本就不想听他的答案,又兀自地抚摸上他的肋骨问“这儿疼吗?”

然后又用拇指的指腹擦着林扶摇的喉结,嘴角,问“这儿呢,这儿呢?疼吗?”

林扶摇被他指腹的温度烫到了,后仰着想躲,可背后就是墙,无路可退。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地说“不疼,哪哪都不疼,早好了,凯哥。”

姚凯俯视着林扶摇,努力地想要在朦胧的视线里聚出一道光,看清楚眼前的人。

他抓着林扶摇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可是我疼,这疼。”

然后他额头抵着额头,似乎是在求着“不走行不行?”

林扶摇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勉强平静下来的心全都乱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瞠目结舌地刚吐了一个“我”字,嘴唇就给人咬住了。

林扶摇守了二十二年的清清白白的初吻就这么给酒鬼糟蹋了,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因为大脑宕机,脑干没有理解情感这个功能。

咬了人的罪魁祸首,似乎对没得到反应不太满意,又用力地咬了咬,林扶摇暴了皮的嘴唇哪里经得住这么咬,立刻见了血,咬人的人还挺喜欢这血腥味儿,临松嘴前还伸了舌头舔了舔。

人咬了,血吸了,酒鬼还不满意,把人困在臂弯里,不依不饶地说着“别走,不许走!”

林扶摇的手扶在姚凯的腰上,一秒可以推开他,一秒可以抱紧他,可是他都没动,他手指点在姚凯的腰上,是两个人高中时为了在课堂上聊天,学的已经被废弃掉的摩斯密码。

林扶摇问“我是谁?”

姚凯头枕在林扶摇的颈侧,手垂在身体的两侧,没有回应。

这时门口传来了推门的声音,有人喊“小姚?在吗?”喊完有嘀咕“人呢?门怎么还锁了?”

姚凯似乎被喊声惊醒了,又似乎还在梦里,挤着林扶摇的身体往柜侧的阴影里有挪了几分,这里看不到外面,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这看不到这里。

等外面的人走了,林扶摇扶着姚凯回到沙发上,把人放平在长沙发上,脱了鞋,又拿着靠垫给姚凯垫在颈下。

他仔细找了找,在一个办公桌旁找到了一只暖水瓶,里面还有半壶水。

他把水倒在脸盆里,掐着毛巾角把毛巾浸在热水里。拿出来抖了抖,左右手交换着抓干,然后又展开抖了抖,在手臂上试了试温度,差不多了,才给姚凯敷在脸上。

用热毛巾擦了脸,姚凯舒服了许多,皱着的眉头也展开了,呼吸平静均匀,又恢复了沉稳内敛的人设。

林扶摇打开门时,正巧遇到去而复返的李干事。

“你们在呀!”李干事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责怪地问“怎么敲了还不开门呢?”

“不好意思,我凯哥喝多了,一喝多就闹腾,拉着我躲猫猫呢,不顺着他就哄不好。喏?”他用下巴指了指沙发的方向,“睡了。你们单位真有人情味儿,新人来了给开迎新会,喝多了还有地方睡。真幸福!”

小李干事给拍得不亦乐乎“是呀,我们甘愿做人民的公仆了,还能不对自己人好点儿?”

小李侧让了身子,送客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我们单位有规定,外人一般不让往里面领,出了事说不明白,小姚初来乍到,不知道这规矩,我又看他喝多了难受,一个劲儿念叨才让你进来的。你理解下啊!”

“理解,理解”林扶摇一遍跟着小李往完外走一边道歉“这事儿怨我,啥也不懂,如果我凯哥醒了,不记得有我这一茬,您就别和他说我来过,他这人心思重,要是知道刚来就坏规矩,这心得堵半年,多影响工作呀!您是我们的好哥哥,麻烦您多关照点儿。”

林扶摇这嘴呀,真会说,也真甜。

这事过了一周之后,林扶摇才见到姚凯,姚凯那天真喝断片儿了,见了林扶摇就埋怨他忙的几个月都没见到面儿,信也没有,问他是不是想绝交!

林扶摇笑着贴上哄,“我怕你当时夸了海口,结果京城没留下,对象也黄了,看到我尴尬。再说了,人都回来了,以后有事见面聊呗,还写啥信呢?怎么怕见我呀?”

“我尴尬啥呀,那小姑娘飞扬跋扈的,哪有我摇妹儿贤惠呀,我根本就没看上。再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凭你凯哥这魅力,这制服”姚凯弹了弹肩章“追我的,不会比你那本装订成册的情书集的女孩子少!”

“好好好,凯哥好,凯哥妙,凯哥的女人呱呱叫!”林扶摇把他凯哥夸高兴了,自己也高兴。

望着姚凯脸上平静舒缓的笑容,心平气和地和他勾肩搭背,林扶摇想,退一步确实是海阔天空,不做亲密朋友,还可以做一辈子的兄弟,天涯尽是芳草,可兄弟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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