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你们还在睡,我问你:我是自己先去遛狗,还是等你跟我一起?你说先去。我带着小黑下去,那会我已经吃过早餐了。上台阶的那块,左手有一块草地,小黑在那溜达,草地上有两棵桃树的,是去年种下的,这会一棵树上开了很多花,另一棵树上只见到了一朵花。
右边,那块被人家开垦成菜地或者花地的,前些天插了三棵郁金香的,头次见着只是微微地开着,当时想到等你回来,带你一起去看的。结果在第三天或者第四天吧,再想起来,看过去,已经只剩下空的枝干在,顶上的花朵没了踪迹。如是,没理由提起,更无从带你看。
前面的路上,停了一辆车,搬家的车。从它身边过,见到后面有一块钢板,倾斜地着地,车厢里面已经盛了一些物件。边上,站了一位男子,手里拎着几个画框。跟他多少有些熟的,前次他蹲在这个地方,正在弄一个盆景:两块假山石,竖立着,伴随着三棵绿植,往上伸。
那会,停下来,在边上看了看,聊了几句。靠右边的一棵显得有些苍劲的,他说已经十几年了。左边那棵挺高大的,他说已经有五年了,中间那棵最矮小的竹科,看上去挺嫩的,他说种了也有好多年了。那个空盆就在边上,浅浅的。这些绿植的根盘在下面,也是浅浅的。
他说很神奇,我说也是。我说你喜欢弄这个啊,他回一句:就像你弄宠物。小黑那会并没有在边上,他知道它的。这会,见他在,问一句:你要搬家啊?他笑一笑:也是,也不是,这房子需要整理一下了。哦,那过一段时间,就搬回来了。那也不一定,到时候看情况吧。
从他身边走开,想想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很多年了。最早的相遇,是在小公园里,那会我们养了兔子,带下楼去玩,他也养了兔子,养在一个笼子里。他那小孙子,估摸跟你同年或者小上一到两岁。很多次,夜里在走外面的大圈时,迎面遇见他们两口子在散步,边走边聊。
他不确定到时还搬不搬回来,先前以为的过后就会再见到,也许这一次就是最后一个照面了。往前去,才想到。走进栅栏墙边上的草地。见到了一栋楼前的那棵枇杷树,那上面的果子越来越黄了。院子里的另几棵枇杷树还在开花,还没开始结果,估摸这棵是早熟的品种。
这棵枇杷树的边上,有几棵矮小的橘子树,开着白花,有一两棵桃树,开着粉花。小黑不见了,我往前面去,去到那棵白兰的下面,头顶上传来阵阵的怪叫声,不知是什么鸟,想要看到。枝叶太过茂盛了,只闻其声,不见其影。退后了几步,又几步。见到一只蓝鹊飞出。
着落在远处的一棵树上,那棵树上本来就有一只蓝鹊在。那边上另棵树上还有一只蓝鹊在。这才想起,那怪叫声是蓝鹊发出的。再过一阵,又一只蓝鹊从这棵白兰树飞出,飞去了先前那只蓝鹊着落的树上。先前站那的蓝鹊,在它到达之前,已经飞落在有蓝鹊在的那棵树。
在看到这两只蓝鹊从白兰树上飞出之前,有一段插曲:见到了小黑的身形在灌丛后面闪现,见到了它出到了草地上,它在用舌头舔着它的上嘴唇,看样子它刚才是吃了什么。它没露面有好一阵子了,这会见着,走上去去,拴好,先是赏了它三拳狠的,跟着用力踢了三脚。
站在那里,看着蓝鹊表演的那阵,它老实地站在后面,耷拉着身子和尾巴。走起来,它已经像忘了先前的挨揍的样子,我还不能释怀。很多天了,它都这样子在外面找骨头吃的,我都睁只眼闭只眼,给予默许了的。这一次之所以在看见它舔嘴巴时想到教训它,只是有气。
后来,又解了它的链子,它和我走在阳光底下,悠哉悠哉的模样。想想:揍狗,好像就是这么没事似的。换了是人,非但不能揍,真揍了的话,后患无穷。先前有人说过:养狗还不如养个小孩,有那工夫。这人不知道:养小孩不能随便揍的,养狗的话拳打脚踢都可以的。
临近九点钟了,我预先跟你说好,这个点我们要出门的。我在厨房洗碗,你将要吃完,你吃完了。妈妈看见了你有了新书,在严厉地警告你已经说过不许你买新书的。你辩解说是杂志。我知道你们在说的是昨天晚上我们刚从报刊亭买回的。你在抗辩,妈妈说这也不允许。
我听到了,腾的一下就火起,去到妈妈面前,跟她面对面,吵起来。吵着吵着,我说得没她快,我说一句话,她把之前说过的一段话就又重复了一遍,说不过,就骂一句。面对面,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又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下倒好,她顺手抄起什么,就往我身上打过来。
也痛也不痛,冲突在升级。她的语速更快,说出来的话也不像话。干脆,伸出左手,给她右脸一巴掌,想让她静下来。火上浇油,她回击的更加猛烈,加多一条理由:你打我。把我惹火了,伸出右手,再给她左脸一巴掌,这下比上一次要轻些了,又是回收几脚狠狠的踢。
直面冲突到这,来了一个拐点。她不再像先前那样说了,换了种说法,大意是干脆眼不见为净,她收拾了一些东西到双肩包里离家出走了,大门被她大力往后推发出砰的一声响。我们也得出门了,你想起来巴士卡,让你去问妈妈要,你追出去,说她已经搭电梯下楼去了。
没事,我们走路去,没多远,我本来就是准备走路去的。出了小区,你看到妈妈在前面慢慢地走着,迎着太阳。我们不往那个方向去,一路上,我跟你说着我觉得很沮丧。你头也没抬,回了句:是吗?看不出来。我絮絮叨叨地总在试图跟你聊刚才发生的那段你妈妈和爸爸。
你说是你不对,你不该跑出来跟她吵的。我听了来气。以前她也那么说的。你说你不对,你不该打她耳光的。我想让她冷静下来。那样子能让她冷静下来吗?你这么一说,我根本无法还嘴,只能在肚子里念叨:不能,恰恰相反。不知你是事先就知道,还是事后看出来的呢?
边走边聊,我总想跟你聊你妈妈,你总在跟我聊路边见到的,就好像我心里着急的,你一点不在意。先前,在妈妈声明要出走的时候,我还说了,我一点关心她,我在乎的是你。这会,你在身边,像个没事人那样,我需要和能够在乎的,就又不在你身上,变成是你妈妈了。
到了那个大门,路过温度计的时候,我随意地挥了挥右手,就过去了。你走在后面,规规矩矩地把手伸到了它面前。前面站了个保安,先没注意到他,这会听到他在说话:要把手伸到温度计近前。回身去,照做了。再走过去,觉察到内里很有点想上去揍他一顿。不相干。
大概,有心火在的人就这样。在自助终端上操作,我点了约号,结果没反应,你从旁提醒:我们是要取号。听你的,又进去,取到了号。接着,再缴了费,两张单在手上了,完事。出了大门,有些小小的得意:上次是边上有义工在,帮着弄的,自己根本没看清楚是咋回事。
这一次,自己操作也很顺利,还得感谢你的从旁提醒。边走边问你:干嘛你妈妈不陪你来做这个检测?她说不会弄。谁都是从不会到会的。很顺利地,你把检测做完。往回走。走过先前你看到妈妈在的那个地方,那儿坐了一个人,我看似男的,你说了句:不会是妈妈吧?
走近了,是个女的,不是妈妈。回到家,我说你在家看书,我出去随便走走,看能不能撞见你妈妈。你抬头看过来:你能找到吗?我摇摇头。时间慢慢地过,我觉得很不安,你像个没事人,坐在地上,专心地看着昨天买回来的那些。到吃午饭的点了,让你给妈妈打个电话。
你说:干嘛不,你自己打?你还是去打了,听到了音乐声,我说那是在振铃,你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说我也不知道,先前给你们打电话,就是这样子的。吃过饭,喊你写作业,喊你做妈妈要你做的跳绳。你听到了,不予理会。我去拨你妈妈的电话,想让她回来管束你。
电话还是没人接。先前我把你妈妈出走的事告诉了小姨,她联系过你妈妈了,说是不会做过激的傻事,让我们先放心,我说:好。碰巧,我顺带把你妈妈出走的事告诉了一个阿姨,她说先前跟你妈妈通过话的,情绪一切正常,没看出来有事。我说:好,我这会坐下来写文字。
这会,看到了你的检测报告,问你要不要去取下打印单,你不置可否。这会,你在屋子里看着你的书,不时哈哈笑。我给你妈妈发个短信:你赶紧回来,你不在家,她不做作业,不跳绳,总看她自己的闲书。台历上写着:宜祈祷。好吧,我就祈祷:让一遭教会我们三个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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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