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华荣
1.
那件事情我怎么也想不通,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消失不见呢?真是奇了怪了。
我敢保证,她绝对不会跑掉的,没有人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跑掉,所以她绝不可能逃跑。
但她若不是逃掉的话,又怎么会不见呢?
真是见了鬼……
如果我还是不能找到她,或者是知道她消失的真相的话,接下来会不断的有麻烦找上门来的。
难道……我把她杀了吗?不……不……绝对不可能,虽然过去的很多事情常常会被我遗忘,虽然我的记忆常常会错乱……
但……如果那个女人是被……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杀害了那个女人的话,我绝对不会一点印象也没有,所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这一点完全可以排除掉,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她逃跑的证据,我坚信这一点。
我再次打开了阁楼的门,我走了进去,屋子里有一张矮床,床边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就只有这三样东西。
椅子上还挂着一条绳子,那是我用来绑住那个人的,但是现在她消失了,她居然能挣脱绳子,我挺意外的。
房间一览无遗,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窗户之前被我亲手用木板封住,用钉子钉死,在那个女人消失之前,绝对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我是在人消失了之后给解封的。
门窗完好无损,人是怎么消失的我实在想不通,我打开了窗户通风,我望着远处,愣了好一会儿。
接着,我观察角角落落,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我想那个女人即便是遁地离开的,也会留下一点痕迹吧?
但是非常遗憾,我确实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我越是寻找无果,我就越是烦躁,我坚信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因为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但我得下楼去了,我在房里呆了大概两个小时,我每天都会上来转一圈,已经连续三天。
很奇怪,我明知在楼上找不到任何的证据,但我还是会每天去看一下,我有种直觉,就是真相得在阁楼上寻找,虽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什么线索。
我下楼后,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我的院子里种了许多的花草,在花开得最漂亮的时候,我就摘了去集市上卖。
我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然后我停了下来,我感觉奇怪,院子和阁楼都给我一种极其相似的感觉,这两个地方莫名的吸引着我,但我找不到答案,不知道原因。
索性不管了。
我回到屋子里,给自己煮了一碗白粥,还有一小碟豆豉,随便填了肚子。
睡觉前,我还是忍不住去了一趟阁楼,也在院子里再次转了一圈,我到底在找什么呢?真是奇怪。
第二天一早,我去街上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一个鸡蛋,两个包子,然后回到家中。
我打算修剪一下花草。
我正在做修剪工作,有三个男人走进了院子里,其中一个恶狠狠地说:“可算找到你了。”
我心想着:“麻烦来咯。”
2.
我把三人请进屋,一人突然推了我一把,我说:“有话好好说。”
那人把我推在一张靠椅上,我下意识起来又被推了回去。
我问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男人站了出来,他问我:“刘玉香在哪里?”
这个名字听着倒是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我问他:“刘玉香是谁?”
他说:“几天前,有个姑娘到你这里来学习种花,她就叫刘玉香,可她来了之后就没回去,我们来找人的。”
听他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之前确实收过一个女学徒。
我问他:“你们是她什么人?”
那人说:“我是她大哥。”
又介绍了另外两个人,说:“这个是她二哥,那个是她丈夫。”
我点了点头,说:“你们不应该来找我,刘玉香早就不在我这里学了,她只来了两三天就不来了。”
“你放屁,”她丈夫说,“刘玉香根本就没回家过,你个死老头,把人藏哪儿了?不说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说:“不要急,我没骗你们,藏人那是犯法的,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图什么?”
刘玉香大哥说:“我们不会随便冤枉人,我们打听过了,我妹妹消失那天,有人看到她过来,但是没看到她离开,我们不怀疑你怀疑谁?”
我说:“这话不兴说啊,那人可能只是没看到你妹妹离开。”
刘玉香丈夫说:“别废话了大哥,搜吧。”
刘玉香二哥也赞同,说:“人是要被藏起来的话,他是不会承认的,搜一下不就知道了。”
她大哥说:“那行,你俩去吧 我在这里看着他。”
说着,刘玉香她二哥去每个房间里查看,她丈夫则上去了阁楼。
我一见他去阁楼,我就莫名心慌,我下意识起身,被她大哥按住了,他说:“你急什么?又不拿你东西,给我老实待着。”
过了一会儿,她二哥过来了,说没发现什么,接着她丈夫也下来了,他有些着急,刘玉香的大哥二哥立马察觉到了什么,就问:“是不是发现了?”
她丈夫说:“人没找到,但是肯定有人被绑在上面过,我看到了捆绑人的绳子,窗户也有被封过的痕迹,玉香之前一定被囚禁过。”
3.
他们三人看向了我,她大哥说:“你把人藏哪儿了?快说!”
“快说!”她二哥也推了我一下。
我也没瞒着,我说:“我之前确实把刘玉香关在了阁楼上,但是她逃掉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逃走的,我只记得,我上楼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人怎么不见的?”她丈夫问。
我说:“不知道,她是凭空消失的,门锁得好好的,窗也封得很严实,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但是人却没了。”
“他在胡说八道。”她二哥说。
“他想逃避责任。”她丈夫也说。
她大哥问:“你为什么把人关在阁楼上?”
我说:“她偷了我的钱。”
“不可能,”他大哥说。
我说:“这是真的,就是她来的第三天,我看她长得乖巧,就没防着她,卧室门也没锁,结果我出去一趟,回来钱就不见了,那可是3万块钱啊,虽然她不承认,但是我确信就是她拿走了钱,我问了几遍她就慌了,脸涨得通红,一直说要走,要回家,我怎么能放走一个小偷呢?我就把她抓进了屋子里,说把钱还回来才能走,她还是说没拿过,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她甚至还哭了起来,我听着心烦,就把她拽去了阁楼,然后她又一直拍打房门,还用脚踢,有一次还差点从窗户跳出去,我没有办法,只好将她捆起来,又把窗户封住,我以为关她一天她就会害怕,然后把钱拿出来,但是她并没有,第二天一早我去阁楼的时候,她就消失了,真的,我没撒谎,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也没人想听你讲故事,”她丈夫说,“你肯定把人转移了,你家还有地下室是不是?你把人藏地下室了对不对?”
“没有,没有,”我说,“她真的消失了,我也找不到她。”
“这老头是不是疯了?”她二哥说,“怎么这样的话也能说出来?真当我们是小孩儿了?”
她大哥说:“我们把这个地方里里外外再查找一遍,没什么发现的话,明天就去报警吧。”
她丈夫和二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们把我捆在了椅子上,然后三人分头搜查。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我看了看墙上的表,现在是七点三十五分。
这个时候,我家的门响了,有人找我,那三人瞬间聚到了一起,他们将我解绑,然后躲在了一旁,让我去开门,还警告我说话注意一点,我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
我把门打开,来人是我的老朋友,我说:“张大嫂,有什么事吗?”
张大嫂说:“我还钱来了。”说着掏出了一沓用报纸包着的钱。
“这是前几天跟你借去应急的三万块钱,现在还你了,你数数,一张没少啊。”
我愣了一下,说:“这钱?是你借去了?”
她说:“这么快就忘了?”
“真是忘了,”我说,“谢谢你啊。”
张大嫂又说:“早就知道你不记事了,我应该不还你的。”说完她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但是我却笑不出来。
她一看我冷着个脸,就说:“你也该去医院看看了,老是忘记事怎么成?别到最后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
我点了点头,随便应了一声,看我不说话,张大嫂就离开了。
我关门后,那三人就走了出来,他们沉着脸,她大哥说:“这三万是不是你怀疑我妹妹偷的那三万?”
我点了点头。
她二哥说:“你误会我妹妹了。”
她丈夫接着说:“既然你的钱回来了,该把人放了吧?”
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人在哪儿,她跑掉了。”
她丈夫一听,就跳了起来,他扑向我,嘴里还念叨着:“我真的忍不了了,你把人给我交出来。”
她大哥把人拦住了,说找人要紧,于是三人接着搜查,我也一直在想着,刘玉香怎么能跑掉的。
在这期间,我一直跟他们说,你们去阁楼上看看,或者去院子里转转。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提议,反正每当他们去一趟阁楼,或者去一趟院子的时候,我就异常的激动,甚至是有些兴奋,同时我还特别的紧张,然后等他们什么也找不到,灰溜溜的回来的时候,我就会莫名其妙的高兴,那份高兴甚至还带着一丝的骄傲。
太奇怪了,我常常在想,可总找不到答案。
时间到了半夜十二点左右,我看她大哥二哥都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他们一无所获。
刘玉香的丈夫还在院子里,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在外面喊了起来,“大哥二哥,你们快来。”
她两个哥哥跑了出去,我莫名咯噔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只见她丈夫浑身颤抖,指着一处地面,结结巴巴地说:“血……这儿有血……”
我站的离他们较远,她二哥这个时候过来揪着我的后颈脖,把我拎了过去,就像拎着一条小狗那样,凑近着看。
我看见那块种满了红色玫瑰花的地上,有血液干了的痕迹,泥土混合着发黑的,褐色的血迹,花的根部也沾了一层。
我问他们:“这是什么?”
她二哥沉着脸说:“这是血,你杀了我妹妹!”
我瞬间慌了,“不可能,我没杀人。”
然后我又被拎回了屋子里,她大哥看着我,她二哥和丈夫则拿起了锄头顺着有血的地方挖了起来。
我明白了,他们在怀疑我把尸体埋在了玫瑰花下面。
4.
他们挖了很久,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五点多,天都亮了。
我从窗户看向他们挖的地方,已经好大一个深坑,要不是我家有围墙围着,被人看到的话,都会觉得奇怪的。
最后他们放弃了,他们可能也意识到,我就算是挖坑也不可能会比他们挖的这个更深了,因此放弃了我在那里埋尸的想法。
他们在挖的同时,我也想了很多,我对花园里出现的血迹也是不解,我完全没有印象,他们被吓了一跳,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他们三个一开始可能想靠自己找到他们的妹妹和媳妇,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了耐心,而且因为血迹的缘故,虽然没找到尸体,但他们已经认定刘玉香被杀害了。
他们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她大哥坦白说明了事情的全部过程,警察核实了血迹,确定是人血。
大家都认定我是杀人凶手,我百口莫辩。
我坐在椅子上,浑身难受,一直在忍不住发抖,任谁被按上了杀人的罪名都不会冷静的,警察已经在我的家中开始了严格搜查。
有两人还在问我话,但我吓傻了,说话不顺,结结巴巴,一句话要说很多遍才能完整,才能让人理解,明白。
他们决定先让我冷静一下,这个时候一个警察跑了过来,说阁楼有了发现。
于是原本在楼下搜查的人,一下全跑到阁楼上去了,他们还有人几次下来拿工具,我听到他们说要撬开地板。
这个时候,我开始更加剧烈的颤抖,没过多久,我就看到几个警察把一个人抬了下来,她大哥二哥和她丈夫围着被抬下来的人嚎啕大哭。
几个警察瞬间把我按倒,我动弹不得,我难受极了,从一开始的颤抖变成了痉挛。
我意识到了,被抬下来的人是刘玉香,原来她没逃跑,她一直在阁楼上。
一瞬间,关于刘玉香的记忆回到了我的脑海里,记得几天前,我打算招一个徒弟来帮我打理花园,很快就招到了一个女孩,我看她长相乖巧,很老实,就把她留下了,她就是刘玉香,白天她帮我打理花园,学习种花知识,五点就能回家。
刘玉香确实老实巴交的,我也不防着她,出不出去,我家里的门都不锁,我想着她能顺便给我看家。
她来的第三天,张大嫂来找我借钱,我就借了,可是晚上的时候,我就忘记了这一回事,刚好白天刘玉香吃饭,喝水,休息什么的,一天进进出出好几趟,我又没有锁门,我就当钱被她偷了。
那天晚上,我把她叫过来,说只要把钱拿出来,这事就算了,我也不教她了,各自散了。
刘玉香一听我冤枉了她,就哭了不停,说没偷钱,要回家,我不见钱,就没让她走,大晚上的,她一害怕就想跑,我只当她做贼心虚,把她抓了回来,关到了阁楼上。
“把钱还回来,你才能回去。”我说。
那天晚上我不顾她拍打房门,反正我也不打算睡了,我下楼坐着喝茶,没一会儿,她就从窗户跳了下来。
她被我逮了个正着,腿也崴着了,站不起来,我又把她拖了上去,我把窗户封了,把她捆在椅子上。
她不能拍打房门了,就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撕心裂肺,叫声怪渗人的。
我上楼去让她闭嘴,我说了无数遍把钱还回来就好了,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她还是乱叫,我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我火气就上来了,我拿小方巾塞她的嘴巴,她吐了出来,我又塞了进去。
为了不让她吐出来,我给她缠上了几圈胶带,看她不能出声了,我才下楼接着喝我的茶。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吧,时间是十点多了,我心想着留她在这也不是个办法,既然她不认,那就只能报警了。
我想着就上去看她,可我一开门就看到她连同椅子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球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脸色涨得又黑又紫,筋,血管爬满了脸上,脖子上,根根分明。
我吓坏了,我知道她死了,是被憋死的,被我缠的胶带憋死的,我一气之下给她缠了胶带,但是连她鼻子一起缠上了,她没有出气的地方,她就给憋死了。
我之前还想报警,现在却不敢了,因为现在犯错的人是我,一报警我就完了,活了大半辈子,可不能最后蹲牢房。
我思来想去,刚好阁楼地板翻修,还差最后一步完成,我就顺便把她藏进了地板下。
我在拖动尸体的时候,不小心给她脖子划了一道口子,血哗哗的流出来,我拿洗脸盆接着,止住了之后,把血倒在了土地上,拿锄头随便翻了几下土。
当天晚上弄完后我筋疲力竭,我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第二天我就把事情全忘了。
我甚至不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睡在沙发上,我只记得我钱没了,跑到阁楼上刘玉香也不见了。
那天之后我老是莫名的去阁楼上转悠,去花园里兜圈,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