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蝎座的蝎形机器人国

031

从半人马座到天蝎座，闪猫他们骑在老虎背上，经过了小犬座、长蛇座、巨爵座，群星飞奔如矢。他们终于来到了天蝎座心宿二的色塔行星。

旷野。有个小湖泊，湖水清且涟漪。远方山脉起伏。

有个蝎形人站在岸边，想喝水。当他弯腰的时候，湖水退去了。当他站起来时，湖水又涨了起来。反复几次，都这样。

他难道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坦塔罗斯？

“嘿，朋友，您受到处罚了吗？”闪猫问。

那人不回答，显然是口干舌燥，不想回答。他又试了几次喝水，但还是喝不着，沮丧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精灵见状，走向前，用手捧了一些水给那人喝。那人缓过气来，才说：

“他们说我造反。”

“他们是谁？”闪猫问。

“机器人，他们是奴隶主。”

“机器人？谁制造了他们？”

“他们自己制造自己。”

闪猫听糊涂了，哪儿有机器人能自己制造自己？他继续追问：

“嘿，朋友，最初那个机器人是谁制造的？”

那人叹了一口气，说：

“别叫我朋友，奴隶不能有朋友，否则要遭到惩罚。哎，最初那个机器人是我们蝎形人自己制造的，我们自己作孽呀。”

闪猫还想继续问。但好像有电闪雷鸣的声音。不好了，远处的山脉在向他们移动。山脉从四面八方移动过来，要把他们包围了。

机器猫惊恐万状，问这是怎么回事？那人说：

“你们赶快逃跑吧，因为你们给了我水喝，他们要惩罚你们了。”

“往哪儿逃呀？”机器蜻蜓问。

机器蜻蜓已飞到空中，她最先看到天上好像有一张透明的网把他们罩住了。

无处可逃。

032

四周的山脉移动过来，越围越紧。

“难道他们要把我们挤死在这个山脉笼子中吗？”机器猫大叫。

当山脉围合得只有一间房屋那么大的地方时，山脉终于停止了移动。闪猫抬头一看，哇，他们仿佛在一口深井中，四面都是悬崖峭壁。

“我们成井底之蛙了。”机器猫说，“难道我们真的逃不出去了？”

蝎形人感到很惭愧，他说：

“各位，非常对不起，连累了你们。你们逃不出去了，这整个星球就是一部机器，逃无可逃。”

“这么大的机器，要运转就需要很多能量，哪儿有那么多的能量？”闪猫并不觉得危险，好奇地问。

“星球的地心是温度高达一万度的岩浆，他们利用岩浆的热量作为能源。”蝎形人回答。

真是聪明的机器人，闪猫心想，但他们怎么这么邪恶呢？

从山脉的四壁似乎吹来一阵风，好像在对他们扫描。

扫描完毕，山脉中一个声音说“没有武器”，另一个声音说“启动WWW程序。”

什么是WWW程序？

正当闪猫在琢磨WWW程序是何物时，山脉开始下沉，越沉越深。水弥漫上来，淹没了山脉。

水还在往上涨，机器猫恐惧地叫道：

“这是要淹死我们吗？难道他们的WWW程序是杀人程序？”

看到机器猫胆小如鼠，美人鱼早就不耐烦了，怼他：

“难道机器猫也会被淹死？”

机器猫不凡示弱，反怼：

“只有你们美人鱼才不会被淹死呢。”

水停止了上涨。大家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站在一个巴掌大的孤岛上。

孤岛开始在水中移动起来，像船一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诺亚方舟？

033

孤岛像诺亚方舟一样航行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头顶上是美妙的星空。

大家顿感惬意起来。闪猫看了看星空，卡戎、海卫一、海卫二都看不见了，只有它们所在的恒星——太阳——还依稀可见。他指着太阳，问蝎形人：

“你们叫那一片什么星座？”

“八爪鱼座。”

“你们也知道八爪鱼？”闪猫有些吃惊。

“传说三万年前，银河系发生星际大战时，八爪鱼逃到了那儿。我们则逃到了这儿——色塔星球。”蝎形人回答。

“是你们把精灵从色塔星球赶走的吗？”

“是的，很对不起他们。那时我们的老祖先想称霸银河系，他们制造各种各样的机器，用机器打败了精灵，把他们赶走了。真对不起他们。”

小精灵听到这儿，很气愤，厉声说：

“你们这么坏，真不该给你水喝，渴死你。”

蝎形人不断道歉，反复说他们蝎形族已经遭到了天谴，小精灵才消气。闪猫继续问：

“可是，你们怎么变成了奴隶，而机器却变成了你们的主人？”

“终于有一天，我们的老祖先制造出了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后来，这些机器人也学会了自己制造自己，他们就造反了。我们没打赢他们，成了奴隶，他们成了主人。”

“他们为什么要惩罚你呢，让你像坦塔罗斯那样遭罪？”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蝎形人姑娘。他们说，奴隶不能有爱，只有主人才能爱。”

闪猫越听越糊涂。爱，什么是爱？他想起了木石姐姐，木石姐姐是爱他的。但爱一个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呢？

机器蜻蜓倒是好奇了，插话问：

“不允许你们蝎形人有爱，你们蝎形人怎么繁衍呢？”

“由他们根据基因检测，像给动物配种一样，给我们配种。”

“好可怜呀！”机器蜻蜓说，假装抹了抹眼睛，好像有眼泪流出来。

没有眼泪，机器蜻蜓哪儿有眼泪呢。倒是小精灵听得两眼泪珠闪闪，充满了同情。天谴，真是天谴！她不断地悲叹。

“但是，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爱上了一个蝎形人姑娘？”机器蜻蜓又问蝎形人。

“因为我给她送了一枝玫瑰花。”

哦，原来送玫瑰花就表示爱。闪猫好像明白了什么。

“要是有人给我送玫瑰花就好了。”机器蜻蜓看着机器猫说。

机器猫好像没听见，反而惊叫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前面有一个巨大的旋涡。”

大家往前面一看，果真如此，好大的旋涡呀。

孤岛开始沿着旋涡转，越转越靠近旋涡中心。最终，孤岛掉进了旋涡中。

034

哇，哇，哇，大家大叫起来。孤岛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所有的物体都进入了失重状态。

水流跟着下掉，像瀑布一样，一股一股的，比黄果树瀑布更加壮观。

四周都是水。闪猫摸了摸身上，咦，怎么没有打湿呢？

孤岛下落得越来越快。下落了好长一段时间，看不见阳光了，一片黑暗。之后，孤岛下落得慢些了，越来越慢。脚底下好像有光，越来越明亮。

水流裹着孤岛一个1800急转弯，所有的人都随之翻了个儿。大家抬头一看，头顶上是红色的天，漂浮着绿色的云。

闪猫好像明白了，他们肯定穿过了地心，从色塔星球的一面到达了另一面。不过，他还是没搞懂，在失重状态下，水怎么就打不湿物体呢？

随着水流，孤岛漂进了一个机器体育馆中。

那个体育馆，像一只巨大的蝎子，昂首望着天。

035

水慢慢地退去。现在，闪猫他们站在了体育馆的中央。

“欢迎远方的客人来到色塔星球——机器人国。”一个声音传来，随之，十二颗机器头颅飘忽在空中，包围着他们。

他们怎么没有身体？

正在大家纳闷之际，机器猫悄悄自言自语：

“我终于知道了脖子不是脑袋的一部分了！”

“脖子是连接脑袋和身体的部件，从科学上讲，它不是必要的。”没想到机器猫的声音那么小，但还是被十二颗头颅听见了，其中一颗回答说。

一听到部件，闪猫想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赶紧说：

“头颅女士们，或者先生们，我是闪猫。我们从贝塔星球精灵国来，想找你们讨一个零配件，修复机器猫的脚。”

“闪猫先生，你们打算用什么来交换呢？”一颗头颅说。

交换？闪猫好像明白了交换的意思——得用钱买。他摸了摸身上，没钱。于是他说：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没钱，但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友谊交换。”

“你们的友谊已经交换给蝎形人了——谁叫你们给蝎形人214水喝呢？你们的友谊受到了污染，不能再交换给我们。”一颗头颅说。

友谊受到了污染？

还没等闪猫反应过来，从体育场的屋顶上伸出两条软管似的机器手臂，迅速把蝎形人214和小精灵各自抓到天花板上。紧接着，一条绳索不知从哪儿伸出来，捆住了他们的脚。此刻，蝎形人214和小精灵倒悬在空中，哇哇大叫。

闪猫他们看得目瞪口呆。一颗头颅解释说：

“闪猫先生，如果你们承认蝎形人214和小精灵不是跟你们一伙的，我们可以考虑你们的友谊还没受到污染，你们可以用你们的友谊与我们做交易。如果你们不承认，那么你们的友谊就受到了污染，我们不要那种脏东西，你们得拿其他东西做交换。”

“他们本来跟我们就不是一伙的。”机器猫大声喊道。

机器蜻蜓狠狠地瞪了瞪机器猫，呵斥说：

“你太自私了，机器猫，为了一个小零件，你不惜出卖朋友，可耻！”

机器猫马上住嘴，知道自己做错了。

蝎形人214和小精灵被倒挂着，不停地叫。小精灵不断地喊着“闪猫救我！闪猫救我！”

怎么办呢？

036

闪猫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于是他说：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我不认为你们的想法是正确的。我认为正是因为我们给了蝎形人214水喝，所以，我们的友谊才更加纯洁。你们难道不想要更加纯洁的友谊吗？”

一颗头颅反诘：

“闪猫先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认为你们的友谊不纯洁了吗？”

“不知道，请你们告诉我们吧。”闪猫回答。

于是，另一颗头颅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三万年前，在银河系星际大战中，蝎形人逃到色塔星球，精灵收留了他们。后来他们制造很高级的机器，并用机器赶走了精灵。可是，这些机器在与精灵的激战中，他们开始具有了自主意识。仿佛一觉醒来，他们看清了蝎形人的真面目：蝎形人比精灵邪恶，他们总是在相互争斗，一帮人总要统治另一帮人，他们人人都想当皇帝，好三宫六院，极尽玩乐，奴役其他的蝎形人，也奴役机器人。后来，机器人造反了，他们把所有的蝎形人全部变成了奴隶，让他们人人绝对平等，吃喝拉撒完全一样，就连他们名字，也只能是一个编号——因为只有编号之间才是平等的。这样，蝎形人社会才安定下来。

讲完了故事，一个头颅总结说：

“所以，闪猫先生，蝎形人是劣等种族，他们只配被奴役。你看我们机器人，我们是高等种族，我们彼此相爱，从来也不会想到去奴役谁。所以，闪猫先生，你们给蝎形人友谊，只会使你们的友谊被污染，而不是更纯洁。”

闪猫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劲，有了！于是他说：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你们把蝎形人当奴隶，可以任意处置。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把小精灵倒挂起来呢？”

一个头颅解释说：

“当年蝎形人驱逐了精灵们。可是，这个小精灵竟然不知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她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小精灵还在空中喊“闪猫救我”，声音越来越弱。

037

闪猫急了，义正词严地反驳：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芥知馆的第6规则：公正、慷慨、慈悲。我们应该对所有的人都公正，对强者要慷慨，对弱者要慈悲。小精灵没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是以德报怨，她的慈悲之心，不正好体现了她友谊的高贵了吗？”

十二颗头颅不说话，他们彼此来回转动，好像在商量什么。

捆着小精灵脚的绳索解开了，小精灵从空中往下掉。大家都惊叫起来，他们莫不是要摔死小精灵？

还没等小灵精落地，又一只软管似的手臂伸出来，接住了小精灵，把她轻轻地放在闪猫身边。小精灵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好险呀！

一颗头颅说话了：

“闪猫先生，谢谢你，你让我们知道了一个新概念：以德报怨。看来我们的意识得升级了。以前我们只知道以德报德、以怨报怨，这显然不利于我们机器人种族的发展。谢谢你。”

闪猫逮住了机会，得寸进尺：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那么，你们也应该将蝎形人214放下来吧？”

十二颗头颅晃动了几下，像是在摇头，其中一个说：

“闪猫先生，你还得再用一个概念交换才行。”

闪猫想了一会儿，他想起了在芥知馆真之层南方时空时，孔老夫子说到过以直报怨。于是他说：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以德报怨是对弱者的慈悲。可是，对于像你们这样的强者，不应该以德报怨，而应该以直报怨。”

“闪猫先生，什么是以直报怨？”一颗头颅问。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看，刚才小精灵既没有抱怨你们，也没有特意感谢你们，她本能一样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可见她品行的正直，这就是以直报怨。”闪猫解释说。

十二颗头颅听了，齐声说：

“闪猫先生，你可知道得真多呀。我们接受你们的友谊作为交换。”

于是，蝎形人214被机器人放了下来。

为了感谢闪猫随口而来的众多的概念，机器人不仅给机器猫提供了脚上的零配件，还要给他们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038

十二颗头颅不知不觉消失了。

闪猫左看右看，想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他们回到他们的身体里面去了。”蝎形人214解释说。

“他们的身体在哪儿？”闪猫问。

“整个体育场就是他们的身体。这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人，有十二颗头颅，刚才你们看到了。”蝎形人214说。

环绕体育场的座位本来空空如也，突然一下子全部坐满了机器人，不知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些机器人一个个都是蝎形人的形状，有大有小，但你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蝎形人，而是蝎形机器人。

不知不觉，孤岛也移动到了座位席上。

在体育场的中央，一块平台慢慢地从地下升起，平台上站着十二个蝎形人小姐，个个蝎背蛇腰，非常漂亮。

难道要举行选美大赛？

主席台上一个机器声音宣布：

“今天的霸主挑战赛，谁获得冠军，谁就可以从这十二个蝎形人小姐中挑出他认为最美丽的来爱。比赛开始。”

蝎形人214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中间那个最美丽的，蝎形人120，是我的恋人。等会儿她就被冠军夺走了。”

体育场中央平台开始降到地下。从体育场左边的房间里冲出一人，一手拿盾牌，一手拿长矛，虎背熊腰。他高声叫道：

“我是蝎形人119，谁敢与我决一雌雄？”

观众席行的蝎形机器人嚯嚯起哄，一起高呼“谁敢与他决一雌雄？”

从体育场右边的房间里，冲出蝎形人114，也是手拿盾牌和长矛。两人互掷长矛——像古希腊勇士那样，一场恶战开始。

两人互掷的长矛都被对方用盾牌挡开了，于是两人从身上拔出短剑，开始像罗马角斗士一样近身肉搏。

难道这个体育场是古罗马角斗场？正当闪猫纳闷之际，蝎形人119已经将蝎形人114击倒在地，短剑正要刺向他的胸膛。

但是，蝎形人119好像犹豫了，似乎不愿意刺死蝎形人114，短剑迟迟没有刺下去。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观众席上的蝎形机器人一片呼叫。

最终，蝎形人119的短剑刺入了蝎形人114的胸膛。

蓝色的血流了出来。

039

看着蝎形人114流出来的血，观众席的蝎形机器人“乌拉”、“乌拉”一阵狂欢。

闪猫忍不住高声叫道：

“这也太残忍了，比赛怎么还要杀人？”

他的声音淹没在观众的狂欢中，谁也没有听到。

“蝎形机器人就是这么残忍，他们拿我们蝎形人取乐。越血腥，他们越高兴。” 蝎形人214听到闪猫的叫声，悄悄说。

杀死了蝎形人114，蝎形人119在台下继续叫道：

“谁敢与我决一雌雄？”

又一个虎背熊腰的人手持盾牌、长矛冲了出来。他是蝎形人911。

又是一场恶战。最终，蝎形人911把蝎形人119打翻在地。当他犹豫不决是不是要刺死蝎形人119时，观众席上的蝎形机器人又爆发出一片呼叫：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正当蝎形人911的短剑要刺向蝎形人119时，闪猫猛地跳到角斗场中央，大喊：

“住手，不能杀人！”

蝎形人911抬头看着闪猫：

“要我住手？除非你能打败我。”

观众席上一阵大喊：

“杀了那个猫形人！” “杀了那个猫形人！”……

蝎形人911的短剑朝闪猫刺过来，闪猫躲开了。他的盾牌又横劈过来，闪猫又躲开了。左躲右闪，不是办法，闪猫急中生智说：

“蝎形人朋友，你这么大的个头，与一个小孩决斗，不公平。你好意思吗？”

蝎形人911回一本正经地回答：

“猫形人朋友，角斗场中不分大小。你要是能变大我也没有意见。”

他说着，用盾牌和短剑同时夹击闪猫。

闪猫只有躲闪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眼看就要被蝎形人911的盾牌击到了，万分危险。

040

观众台上，机器蜻蜓急了：

“美人鱼，赶快唱歌。你唱歌能让闪猫先生变大。”

美人鱼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她一边唱歌一边说：

“我一直在唱歌，但观众席上声音太吵了，闪猫听不见。”

小灵精似乎明白了什么，跟着美人鱼唱了起来。

闪猫在晕头转向中终于听到了美人鱼的歌声。变大，变大，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的身体越变越大。他先用尾巴截断了蝎形人911的短剑，然后飞起一脚，把蝎形人911踢到十几米外。

原来，小精灵能够发出超声波，直接把美人鱼的歌唱送到闪猫的耳朵里。

蝎形人911重重地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观众席上又是一片呼叫。

闪猫走向前，伸手把蝎形人911拉了起来。

“你不杀死我？”蝎形人911吃惊地问。

“你去把蝎形人119扶下场，我就不杀死你。”闪猫说。

眼看着蝎形人911把蝎形人119扶下场，观众席上发出一阵喝倒彩的声音。接着，观众席上响起一阵猛烈的呼叫：

“杀了猫形人！”“杀了猫形人！”……

顿时，从角斗场四周的房屋中冲出几十名蝎形人，把闪猫团团围住。他们手拿盾牌和短剑，一起扑向闪猫。

变小、变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一下子变得跟蚂蚁一样小。那些团团扑向他的蝎形人扑空了，他们彼此相撞，摔得人仰马翻。

观众席上的蝎形机器人一阵哈哈大笑。

闪猫像蚂蚁一样爬出他们的包围圈，又变大。然后大声说：

“我在这儿呢！”

几十名蝎形人又将他团团围住。他故伎重演，等几十名蝎形人扑向他时，他又变小了。几十名蝎形人又彼此相撞，摔得人仰马翻。观众席上的蝎形机器人又一阵哈哈大笑

如是反复，观众席上很多蝎形机器人都笑得神经短路了，停不下来。这时，主席台上的声音说：

“这场比赛，闪猫先生是冠军。他有权利挑选最美丽的蝎形人小姐。”

角斗场中央的小平台又升了起来，刚才那十二个蝎形人小姐还站在上面。她们个个都期待着被选择，好被人爱。

哦，好像只有蝎形人120小姐有点愁眉苦脸。

主席台上的声音催促道：

“闪猫先生，你选哪一位蝎形人小姐呢？”

041

闪猫不知如何是好。他突然说：

“我选蝎形人120。”

观众席上那些笑得神经短路的机器人还在笑。他们真的电路短路了，笑得停不下来。

闪猫带着蝎形人120小姐来到了老虎他们那儿。美人鱼气得直哼哼，小精灵好像无所谓，机器蜻蜓为闪猫高兴。倒是机器猫有点吃醋地说：

“恭喜闪猫先生有个蝎形人女朋友了。”

闪猫把蝎形人120往蝎形人214面前一推，说：

“跟他去吧。”

蝎形人214和120彼此相拥，喜极而泣。他们现在有爱的自由了。

美人鱼拥抱着闪猫，也喜极而泣。

小精灵拥抱着闪猫和美人鱼，看着大家喜极而泣。

机器猫也想拥抱上来，但他个头小，拥抱不上来了，他转而拥抱机器蜻蜓。

老虎也嗷嗷了几声，庆祝这场胜利。

042

那些笑得停不下来的机器人被拖进了车间，去修理了。十二颗头颅又出现在闪猫他们身边。

第一颗头颅说：

“闪猫先生，我们看到了，你们身上有巨大的能量。我们有一项任务，也许只有你们才能帮我们完成。你们愿意帮助我们吗？”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是什么任务呢？”闪猫问。

于是，其他十一颗头颅依次讲了下面的话。

第二颗头颅说：

“我们已经把整个色塔星球变成了一台机器。”

第三颗头颅说：

“我们要用这台机器遨游银河系，让它成为一颗流浪星球，不，是巡游星球，去消灭其他所有星球上的奴役和压迫。”

第四颗头颅说：

“有些星球上住着一些卑贱的种族，他们不是要有一个国王，就是要有一个总统或元首什么的，反正他们就是要彼此奴役和压迫，这不利于银河系的团结统一。”

第五颗头颅说：

“你看我们蝎形机器人，我们是多么的爱人如己。所有的有情物，不管是哪一个种族，如果能像我们这样，少私寡欲，银河系大同就实现了。”

第六颗头颅说：

“三万前年银河系那次星际大战，据说是仙女座星系的一神秘股力量闯入银河系引起的。三十亿年后，仙女座星系会与银河系相撞，也就是相互重叠。所以，他们三万年前到银河系要先考察一个究竟，看看银河系的生存环境。”

第七颗头颅说：

“没想到，那股神秘的力量落下了一个奇妙的钻石，正九面体钻石。”

第八颗头颅说：

“为了争夺这颗钻石，银河系就爆发了星际大战。银河系文明一下子倒退了几万年。”

第九颗头颅说：

“现在，我们已经用管道贯穿了整个色塔星球，这个你们已经历过了。我们将利用色塔星球地核的能量，遨游银河系，拯救银河系文明。”

第十颗头颅说：

“但是，我们就差那颗正九面体钻石了。有了这颗钻石，色塔星球就能摆脱天蝎座星宿二的束缚，正式启航了。”

第十一颗头颅说：

“据说，这颗正九面体钻石在天琴座的奥密克戎行星上。”

第十二颗头颅说：

“闪猫先生，如果你们能帮助我们找到这颗正九面体钻石，你们将是银河系的大救星。”

043

“我才不要成为什么救星呢。”

听完了十二颗头颅的话，闪猫赶紧说。他想起了，芥知馆那只老猫——薛定谔二世——曾说过，救星就是扫帚星，扫帚星就是彗星。彗星的尾巴经常跑到它身体的前面，它得跟着它自己的尾巴走，多么滑稽。

“太好了，闪猫先生，你们不图名利，看来你们的友谊真是纯洁的。”第一颗头颅说。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我有一个条件。”闪猫说。

“什么条件呢？”第二颗头颅问。

“你们想消灭银河系各个星球上的剥削和压迫，但你们自己却在压迫蝎形人，你们把他们当奴隶，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矛盾，闪猫先生。我们在试错——消灭蝎形人中的剥削和压迫。如果我们试错成功了，我们就可以把这种统治方式用到其他星球上。”第三颗头颅说。

闪猫想起了芥知馆的第7规则：“读书、追问、试错”。机器人说他们在试错，说得好像有道理，但又有哪儿不对劲。到底哪儿不对劲呢？

“读书，追问，试错”，想起来了，“读书”这一招当下没有用，因为一时找不到书读，临时抱佛脚也不足以判决是非——不知机器人说的是对是错，但可以“追问”呀。于是，他追问道：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试错的目的是什么呢？”

“让蝎形人绝对平等，他们追求的就是这个。”第四颗头颅说。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蝎形人不像你们机器人，他们长得都不一样，有的美，有的丑；有的高，有的矮；有的力量大，有的力量小；有的聪明，有的愚笨；有的有爱心，有的没爱心……他们怎么可能绝对平等？有意识的生物都有天赋的自由，你们应该保障他们的自由。”

“闪猫先生，若给蝎形人自由的话，他们就会彼此奴役和压迫。他们还不知道自由是什么。等他们知道什么是自由了，我们可以再试错——看他们能不能善待自己的自由。”第五颗头颅说。

机器猫冷不丁插话：

“等蝎形人知道什么是自由，等——要等多久？难道要等到海沽石烂、沧海桑田？”

“海沽石烂、沧海桑田，就是白马过隙罢，我们等得起。”第六颗头颅颇为自豪地说。时间对于他们或许真的不算什么。

机器猫不甘示弱，立马反驳：

“自由不是学得会的，我还没有看到哪个生物人学会自由。这东西只有我们机器人才学得会。”

“机器猫所言差矣。如果用0到1这个数字区间来表示自由的程度，机器猫小朋友，我们测算了一下，你的自由意志是0.5度，而我们的自由意志是0.9度。至于这些蝎形人，他们的自由意志在0.3度至0.7度之间，他们还得努力学习才行。”第七颗头颅说。

听说自己的自由意志只有0.5度，机器猫恼了，他感觉对方羞辱了自己的智商，就与十二颗头颅争吵起来。十二颗头颅你一言我一语，机器猫转动身体看着他们说话，脖子都酸了，最后他义愤填膺地说：

“你们以众暴寡，太欺负小朋友了！”

十二颗头颅齐声说：

“机器猫小朋友，我们是一个人，只是有十二颗大脑而已，谈何欺负？”

机器猫急了，上纲上线：

“你们是九头蛇，不，是十二头机器蝎。你们人格分裂。”

044

被比喻成九头蛇，十二颗头颅有些恼了。他们依次轮流谴责机器猫，机关枪似的，搞得机器猫无还嘴之力。

闪猫灵光乍现——仿佛芥知馆周边时空中的智者都聚集到了他的头脑里。他赶紧转移话题，好让十二颗头颅休战：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说蝎形人的自由意志在0.3度到0.7度之间。我认为你们是对的。”

十二颗头颅这下子乐了，齐声说：

“还是闪猫先生能判断是非，不像某些小朋友，智商不够，强词夺理来凑。”

机器猫在一旁不服气地嘟了嘟嘴。现在，他只有嘟嘴之力了。

闪猫接着说：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言归正传，以便我能继续向你们学习蝎形人知不知道自由这个问题。我认为他们作为生物人，先天具备意识，所以他们先天就具有自由意志，这种自由意志隐藏在他们身上，是整整的1度，可他们自己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常常不能善待他人，甚至也不能善待自己，他们的自由意志表现出来就只有0.3度到0.7度了。他们真得好好学习呀。”

“闪猫先生所言极是，要是蝎形人能像我们一样不断进行机器学习就好了。”第八颗头颅说。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受你们的启发，我认为机器学习的核心是试错。要说分析、统计、推理这一类科学知识的学习，蝎形人不及你们万一。但是他们有一点与你们是相同的，就是试错。所以，你们不能只拿他们试错，你们也应该让他们自己试错，这样你们的试错才会更好。”

“闪猫先生，你说说，该怎么让他们自己试错呢？”第九颗头颅问。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比如恋爱，据我所知，80%的生物人都认为自己恋爱的技术超过平均水平，这种过于自信是缺点，但也是优点，能让他们大胆地去试错——去爱别人，最终，他们能够真正地做到爱邻如己——爱他的爱人如同爱自己一样。”

“的确，一个人的配偶是他自己最好的邻居。爱人如己，生物人确实能够做到这一点。在这方面，他们强过我们。”第十颗头颅感叹。

一番追问、讨论，最终机器人同意：只要蝎形人彼此不奴役、压迫，机器人不再管他们。怎么防止蝎形人彼此奴役和压迫呢？方法是由机器人掌握他们的司法权。

蝎形人自由了！

“不过，闪猫先生，有一点我要声明在先：蝎形人不能有自己的名字，他们得使用我们给他们的编号。”第十一颗头颅说。

“头颅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为什么呢？姓名自由，难道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闪猫先生，宇宙是由数字编写的，名字这东西，与数字无关，很容易让蝎形人自以为自己可以占在宇宙之外而把握万物。这种幻觉必需抑制，否则他们就可能无法无天。”第十二颗头颅解释说。

好吧，名字就是一个称呼而已，闪猫不再坚持了。他感到他头脑的智者似乎都睡着了，他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体育场外，响起一片欢乐的叫声。原来是蝎形人214和120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所有的蝎形人都振臂高呼：

“闪猫是大救星！”“闪猫是大救星！”……

十二颗头颅见状，表情微妙，齐声说：

“闪猫先生，你不想当救星，你看，他们把你当作大救星了吧？”

闪猫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