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微寒。
我最终选择了住在这里,由于没有房子,,所以只能暂居客栈。一整天过去,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不知是不是都跑去围观“跑死马”大侠的千里追杀了,客栈也没有人,店主亦不知去向,我踱步在街上,心如止水。
直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为何有那么多传说,那么多传说中的人,他们的活法比我们要理想得多。而究竟是传说造就侠客还是侠客演绎传说,已经没有争论的必要,因为他们都不一定自愿的,换句话说就是被逼的。作为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喝一口酒吃一口菜都要万分小心,否则一个疏忽就有可能丧命。可想而知传奇人物的生活也不是常人可以过得了的,光是练成那闻酒菜识毒的功夫,就得食物中毒多少次才行啊。
倏然一阵寒风,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山中六月天果然不比中原,着实凉爽的过分。此刻夜色渐浓,雾气升上来了,把这小镇笼罩得带有一丝诡异的气氛。我抖了抖肩,雾气夹杂着臭汗的衣服粘在身上很是难受,于是准备回去。
遗憾的是,先前散步时步伐随着思路转弯,到现在转过几个路口也记不得了,看着四周形色各异的建筑在朦胧月色下映射出的各种姿态,不知不觉中更增加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我想与其在这里自己吓自己,倒不如沿着一条路直行,或许可以走到路的尽头,然后出去。既然已经害怕了,还怕再恐怖一点吗。于是我走进了眼前这条巷子。巷子是由两侧的高层建筑形成的夹层构成的,所以看起来很幽深,巷子不宽,约莫两米左右,若是被人截杀至此,只消前后一堵,必死无疑。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出巷子。月色在此时变得略微皎洁,似乎月亮的光华可以稀释浓雾,我可以依稀看清楚前方那个巨大建筑上面挂的牌子,那是一个写得恨不得比牌匾还大的“赌”字,隔着窗户可以看到那屋里还点着飘摇的蜡烛,那光线飘忽如我此时的心情一般惨淡。
近些年赌场的生意也不好了,皇上喜乐,百姓喜钱。大家都想要更多的钱和女人,而女人又是只认钱不认人的,所以人们的追求一下子就都转移到钱上来了。但谁也不想读书赚钱。一方面朝中无人莫做官,另一方面功名早就被上面的老爷们明码标价了,与其花那么大笔价钱一层层买上去,倒不如花小笔价钱买把刀去抢来的快。从此大家都开始抵制有关脑力活动的赚钱门路,而对于赌场这样一个绝对智力型的盈利场所,自然是受影响最严重的,所以很多赌场纷纷改行做妓院,趁着剩下的一点本钱还在,一来可以做生意,二来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虽然钱少了,但细水长流,群众的意思是,凡事不能只向钱看,还得向前看。
从巷子出来以后我发现这镇子好像变大了,对面的一条大路通向前方,路的不远处有一个大牌楼,我准备到那下面去休息一下。本来是想出来闲庭信步,却没想到一步步走成了浪迹天涯。
在距离那牌楼不到一百步的时候,我睡眼稀松的看到那牌楼柱子下坐着一个人正在向我招手,我猛然惊醒,头皮一麻,定睛远视,仍旧分辨不出那是何人。我掏空心思也想不出我在此地会有熟人,而那人的样子像是在那里等候已久,心想还好他没在巷子里出现,否则根本不用动手,我就已被吓死了。
百步不到的路程我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原本疲乏而沉重的脚步更是迈得小心翼翼,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牌楼下的人影和左右两旁的树木在月光下投影出斑驳的魅影,气氛紧张得让我几乎忘掉呼吸。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想到了很多东西,脑中很不自觉的浮现出各种场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些我以为已经忘却的东西原来从未忘记,而那些曾经逼迫自己去忘掉的东西却经常会在某个时刻清醒的浮现在脑海,我甚至可以记得某些物件的纹理。最歇斯底里的强迫忘记,其实就是最刻骨铭心的回忆。现在看来,无论曾经发生的事情是否美好,此时都笃定那些是美好的了,因为会悲观地想到,假如死在此地,还是微笑着离开比较优雅。
漫漫长路带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终于走到尽头。在月光下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所谓神秘的身影原来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岁的孩童,他身着一身青绿色的短袖上衣和黑色的裤子,脑袋上扎了一根约一尺的辫子,辫子直挺挺的竖在头顶,看起来异常恐怖,想被长箭射中一般。
那孩子看见我走过来,乖巧的站在原地,很不自然的看着我,他咧嘴一笑,露出的小虎牙并不像其人那样玲珑乖巧,倒是陡增了几许寒意。
看到这小孩子,我便放松了些警惕,毕竟身长八尺的我没必要怕这个尚不足我手中剑长的幼童。倘若真的有什么危险,也不该致死吧。可人们总是这样,对外表的思考远比对内在物质的存在与否所花费的经历多得多,而外表又是最不能反映问题实质的表象,就好比*之于嫖客,朝廷之于百姓。
世间万事事,无非一个骗字。
小孩指着我身后说:哥哥,你看。
我猛回头,夜空犹如宣纸泼墨,万籁俱寂,除了参差不齐的建筑和墨色的远空,其他都与前一秒的时空无异。我转过脸,刚想开口,视线还没从背后移到眼前,就感觉一团粘稠液体飞速塌在面部,那感觉像是被石板迎头猛击,瞬间晕眩过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