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见绿光的时候,你就能读懂你自己,也就能读懂其他人。
“绿光,就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那道最后的光亮。出现在天际最后的一道光亮,就像一把剑,非常的美,但是时间很短。”
——埃里克侯麦《绿光》
戴尔芬眺望着远处平静的海面,当太阳沉入海平线的最后一刻,绿光惊现,她无比欢欣,甚至喜极而泣。在这一刻,她读到了自己的内心吗?还是读懂了坐在她身边的青年的内心想法?她会加入青年的旅行吗?他们之间会有之后的发展吗?影片也就此而止,留给观众一系列的遐想。
戴尔芬,是巴黎城中的一个平凡的个体,秘书工作,和男朋友上个月分了手,面对来临的假期,没有人和她一起旅行。本来要去希腊的旅行也被取消,被邀请去朋友的家中度假做客,去自然环绕的田间别墅,和朋友以及朋友的家人们一起在阳光里共进午餐,柔和的绿,清爽的白,女主的红色夹克看起来强烈而明丽。红色,通常被作为欲望和热情的象征,在这里,却我们没有看到一张充满诱惑的脸,反而,一脸的忧愁焦虑,迷茫后的她会哭泣。
她在心底保留着对爱情的期待,一直来来回回于巴黎和巴黎之外的小城,看似在一直寻找的路上,却一直被动的等待着。她拒绝陌生男子的搭讪,拒绝朋友的牵线,连路遇的瑞典女子晚上和两个青年的邀请,她也拒绝加入。她期待着爱情,却又在心里质疑。
“我怕那些人,我都快疯了,我再也不想再碰见那些人了。我碰见一些人老缠着我,非要让我喝酒,然后干点什么蠢事,大概就是上床、做爱这类的,我把他们都轰走了。”
“你难道从来不曾爱上过一个男人吗?”
“我从没说过他们如何如何,他们肯定不会爱上我。他们只是追求我一阵子,我知道那不是爱情。因为我知道一个男人到底想从我身上要什么,而且我知道这并不合算。当一个男人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样不好,只是一些虚情假意的东西,这就是他所想要的。在我看来,这纯属白费心机。并没有很多男人真正地看过你,当一个人认真的看到你的时候,我想出去,走近他,然后把自己交出去。”
“很长时间了,我没有遇到一个称心的男人。真的。我选择了保持独身,直到我能够找到一个能够和他。。。当你再一次和某个人一起来的时候,就像这样,你事后会感到更加孤独的。今晚你回家,已经和一个男人上过一次床了,而且你知道,你们俩谁都不在乎,那么谁都不会真正满足。这比保持孤单还要糟糕,瞧,这变成了生活中的真理信条。你一个人生活了很长时间,你很少和人约会,这是你变得麻木,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在你的内心中,你依然纯洁,你保持着你拥有的那点活力,你不断的幻想和等待。等待比颓废好些,也比放弃希望要更好。我说的太多了,我不指望能发生什么,我腻味透了。”
我不知道戴尔芬期待着究竟是怎样的爱情,怎样的爱情是真心实意。被动的等待是为了保持心灵的纯洁,还是拒绝与爱情的融入。但是可以看到的是,哪怕在炎炎的夏日,在优美的庭院,或者是清新的海边,她总是若有所思,她建立起自己内心的世界,仿佛众人无法涉足。在与朋友聊天的过程中,哪怕上一秒还在平和的气氛里,当她被其他人劝告要积极寻找的时候,下一秒的她会马上哭泣。
听完这样的长篇大论,似乎读者们已经累了,厌倦了冗长的内心独白。那我也想在此讲侯麦的电影叙事手法。作为一部现实主义电影,侯麦试图用最真实自然的视角来记录画面,设备也尽量精简,为了避免干扰演员的表演和专注。侯麦选取的场景也都偏向生活化,咖啡馆,街道上,庭院,海滩,车站。在这些场景中的对白,也大多是由演员们自己创作的,最大化的接近真实。电影中几乎没有插入戏剧性的配乐,那些街道上的噪声和海边的风声也清晰可见。在没有情节串联,而只是一幅一幅社会风俗画构成的电影里,侯麦用巧妙的方法来串联起各个场景。从外部看,是不同社会风俗画的场景转换,从艺术手法看,对于白马王子的寻找推动了一个场景转换到下一个场景。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艺术线,同时也是作为对电影叙述的一种美化效果,即侯麦让绿色的东西出现在电影的不同时间,每次绿色东西的出现都伴随着相同的小提琴声的出现。第一次是戴尔芬在巴黎街上看到的绿色宣传单,后来在她在海边漫步的时候,她看到了地上一张绿色的扑克牌,镜头下一秒切换到一群老年人在谈论儒勒凡尔纳的《绿光》,从而她了解到绿光的含义。后来在她路过一家招牌是用绿色字体写着“绿光”的商店的时候,再次响起了音乐声。而在影片结尾,在她看见绿光的时刻,相同的音乐再起响起,影片也就此结束。
这部具有还原真实性美感的电影,初看不会有大的惊喜和跌宕起伏,细细品味,却会在心里氤氲开淡淡的余香。在期待之中尽管不安,却也一直相信着:一直在寻找的人,终究会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