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来是新年,正是农村闲空时。正月初十了,走亲戚也基本消停,农民的新年规划也摆上了议事日程。
这不,中午,高砂四队的队长骑着小电驴,挨家挨户喊话,晚上村委会开会!
有没有听得不对劲?开会怎么不说时间的?我向老爸表示了疑惑,老爸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要什么时间,各人都有事,一到得差不多,有事说事就行了。
晚上,催着老爸早早吃了饭。6点整,我们来到村委会,好家伙,门口一个人影都不见。看来,农村的夜晚开始的并不早。
绕村里溜了一圈,回家陪老妈看了会电视,许是一年会开得少,老妈心血来潮想去看热闹,晚上8点,我们便一起走去村委会会场。
未进会场,静谧的乡村夜晚,老远便能听到会场传来的喧闹嘈杂声,似乎这个夜被灌了些酒,让人能感受到它的心率跳得挺躁动。
走进会场,热腾腾的画面尽收眼底。大概有二、三十人,教室般大的会议室里三个一群、五个一组地叨叨着,大家似乎都很激动的样子。出嫁20多年了,很多邻居一直没打过照面,乍这么大团的见着,依然觉得很亲切。不过,没人注意我们,他们都沉浸在小团队的高谈阔论里呢。
其实会议还没开始,但是会议要谈些什么事,先来的传给后来的,大家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只见队里活泛些的人,一会在这说说,一会又蹿到那儿说说,整个会场像水波一样不断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让人眩晕。
大概见人来得差不多了,队长坐到台上,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开会啦!
台下,大家伙儿没有半点消停,转圈的还是转圈,小团体的还是小团体。
队长继续说:今晚我们主要讨论下队里的水库承包问题……
“不行!先选队长,新队长有了再来说包水库!”队长的话立马被打断,大家总算安静了,不等眼睛能齐刷刷看向第一个“出头鸟”,人群马上重新炸开了。“对,选队长”“……”群情激愤,七嘴八舌都在罗列队长的七宗罪。
剩下队长端坐在台上,东看看西瞅瞅,哪波声音大,眼睛瞪向哪。奇怪,他倒是没有愠怒,任凭大家舌灿莲花、信口开河。
“我们重新选举,谁要当队长的,把名字写在小黑板上,大家举手表决”
“我写”“我也写”,马上好几个家伙就刷刷刷几笔在小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队长年轻力壮的大儿子,更是一刻不耽搁,立马从口袋里掏出烟,一个一个挨个发,不忘重复“发烟了,选我哈”
局面异常热烈。
“咳咳”,队长用力地干咳,耐心地申辩:会计可以作证,队长当了这么几年,我可从来没从队里拿一分钱工资……
“这队长谁当不是当,要是我当,我们队肯定不是这个样”
“我当了队长,肯定不会占着位置不做事”
……
台下仍然是大波人自顾自在给自己拉选票,没人理睬队长的解释,难道是大家都不认为台上还有个队长坐着?
“某某某,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队长终于忍不住指名道姓了。
“咚”队长面前的桌子被无情的一锤砸下,沉闷地发出一声山响。
“咚咚”队长也毫不客气地回以两声山响。
两人的对峙一触即发!
其他的人终于都静了下来,是打算看一场好戏了?
“咳咳”,队长又干咳了几声,抓着面前的杯子,走下了台,这场战争硝烟随着队长转身随即落下。
但是下面的拍桌声却此起彼伏。“咚咚咚”,“咚咚咚”……看着村委会的木桌子,还好,比较厚实,看来它们经历的风霜真不少。
母亲说,走吧,今晚的会看样子是开不下去了,大家不打起来就万幸了。
我们又悄悄地退出了会场,会场的喧嚣仍然在乡村的夜晚传得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