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会有“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之感。尤其是心里面一直驻扎着一只蠢蠢欲动的小怪兽,总是时不时地跑出来作乱,有时很骄横,有时又很沮丧。这就是一个叫文学梦的家伙。不知道该和谁分享这份心情。
前几天在一次活动上,认识了扎西,她大概二十七八岁,气质文雅,穿着朴素,留着齐刘海。交谈起来,才知道她以前是名会计,辞职半年了,正在传媒大学编剧班进修。哇,这不就是我的知音吗?我心里很是佩服她的勇气,就问她怎么想的。她说,“我小时候就作文好,一直想写东西。所以这次辞职决定专门学写剧本。”这话听起来好耳熟,似乎每个写字的人都有小时候作文好的经历。
她说她已经用一个月时间已经写完了一部剧本,还被导演看上过,后来没谈妥,就作罢。她看起来神采飞扬,自我介绍说职业的时候,稳稳地说:编剧。真是羡慕她这份淡定。我没有说出我一直也想当名作家,不过一直装在脑袋里,意识里,课程里或者书本里,却从未坚持写下来。比如每天500字,1000字,或是2000字。所以我没法说出口,我的职业是作家。
我想这事不是光折磨着我一个人。我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放学回家。正值黄昏,家里还没有开灯,光线微暗。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坐在我家的小圆凳上,背对着门,她的身子微微佝偻着,很瘦弱,看不清面容。只记得她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杂志,她指着上面的一篇文章让我爸看。我爸是县里资深的语文老师,在周围的人心中很有权威。后来她走以后,我妈说,她刚刚离婚,男人是个工人,不支持她写作。她为了这就离了。她给我爸看的文章是她新发表的。
当时我虽然小,但是昏黄的光线里,她倔强而瘦弱的背影却让我记忆深刻,她给我爸看那篇文章,更多的是想得到支持和肯定吧。就像沙漠里无助的小草,只要给一滴露珠就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虽然很多人有作家梦,但是真正成为作家的却凤毛麟角。那些成名的,要忍受多少寂寞和打击,贫穷和不理解,才能百炼成钢。
作家阿乙是标准的草根出身,从一个小县城的警察,到河北一家报纸编辑,再到后面的专职作家。他一步步走来,目标清晰,行动坚韧。他说他要当作家,要过上“精英生活”。据说在饭桌上,别人都在喝酒,他却在看书。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琢磨作家的文法,那感觉是要把自己折磨到吐血。他坚持练笔,写了几年博客,才会有后来遇到王小山,得到王小山赏识的机遇。也才会得到北岛的推荐,一夜成名。
作家阿丁,和阿乙的经历很像。他俩也都在一家报纸做过编辑。他说,常常地铁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看书。阿乙原来是一名医院的麻醉师,也曾自己开诊所。不过他还是遵从内心,完全辞职写作。在这个纯文学地位低下的时代,他坚持做“果仁文学”,为大家普及经典名作。他投入写作,常常几天不下楼,能连续写72小时甚至更久。由于他的作品“市场性”不强,很难出版,所以生活常常会陷入困窘中,有时连续吃十几天的“黄焖鸡”。他不说苦,也不抱怨穷。有人给他的文章打赏100元,他都要退回去。他只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无怨无悔。
那么我呢?我又做了什么?
回顾毕业这十多年,我的行动微弱,总觉得写作是个神圣的事物,先把周边的事干好,才能接近它。刚来北京的时候,在八里庄的“鲁迅文学院”门口站了很久,看到招生启事,也一再错过。那时候不知道向谁学习,只知道自己买杂志看,《小说月报》《收获》买了十余年,却很少自己动笔。这几年陆续开始关注作家的访谈节目,也开始看经典名著,才发觉这些作品并不是那么好读。也报过两个写作培训班,学了点皮毛,作品写到一半,遇到困难就放弃了。
时间就这么流逝过去,蓦然回首,我还是一名文学爱好者。
直到昨天把一个半拉稿子修改完整了,才让我体会到了“完成”和“投入”的愉悦感。
“当你觉当你觉得为时已晚的时候,恰恰就是最早的时候。”姑且拿这句话勉励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