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锅炉旁坐着,像在发着呆,像在思索。火焰把她不怎么经过梳洗的脸映的红彤彤的,她忽然抬起头来看,看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便不再慌神,把脚下的柴草麻木又熟练地全都投进火中,看着柴叶在一点点儿的卷曲,边缘边发亮发红边发黑。
呼哧呼哧的火把大锅烧的发出嗡嗡的声音,女人忙起身来把锅盖一手拉开,热浪般的蒸汽一下子冒出来,女人的手把锅里的东西快速的挑拣出来,又盖上。但是她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孩子丈夫都还没有醒,只有她在院子里感受着早上的凉。
熟悉的视野,熟悉的早上,熟悉的恰好能看到的树梢角,微凉发着雾气的上空有几声特有的空灵。她神经质般的在院子里走了一趟又一趟,啪啦噗啦的声音环绕在耳边。家里的人都说她做事情磨磨唧唧的,拖泥带水。
这不,一个大早上了,当家人起床后,坐在餐桌旁才发现除了一点简单的饭菜,并没有看到这个家有什么变化。就说道,你天天起这么早,也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还在家里走一遍走一遍的,打扰我们睡觉也没见你做了多少。
女人也不再说话了,低头默默的吃饭,一次都只夹一点点。吃饭的时候,她大多时候是沉默的,有时甚至端着自己的碗便去串门,也不管这家吃的是白菜帮子还是大鱼大肉。吃着说着,好像伴着别人的话自己能吃的更香似的。
吃罢,便拿着自己的空碗回来了,收拾着空冷的锅灶,黏糊糊冰冷冷的。
初春还寒,还是不大敢去吹风的,她从小便有个爱头疼的毛病,一有不舒服,总是头先痛,那时候,她就会从家里角落里的黄梨花柜子拿出小女儿的红领巾,系在自己的头上,甚至要紧一点点,她是有其他的布可以用的,可她总是喜欢这个红领巾,就像她总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她大抵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也大抵不知道什么是优雅温柔,什么是精致讲究。可她又是会一点的,她教孩子们写作文,用自己简单的话语启迪她们,笨拙的描述像极了简笔画,生动可爱,却又逼真。
她们一起在午后去河边,她洗衣服,洗的河边的水起了泡泡,浮在水波上飘向河的对面,孩子就去摘了好多好多小花,一朵一朵的递给她看,一朵一朵的问她,这朵好看吗?这朵好小啊,你快看。
她看了几朵后,就不想再搭理孩子了,因为这是她的小女儿,她曾经带过其他的女儿来这里,他们也和她玩过同样的花朵游戏。
洗着洗着,想到了自己带大女儿来这里时的情景,那时候,家里的砖房还没有盖起,家里几口人住在小土房里,那时候屋后的空地还是平的,自己也还年轻,也有情结。
她的眼睛看向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的波一层一层的晃荡着,水发绿,被太阳灼的有些腥热,自己的嘴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咸。耳边再次响起小女儿的声音,妈妈,这朵好看吗?好看的很呐。
妈妈马上洗完了,我们可以回家吃西瓜了。
后来,她发现自己的自行车上到处别的都是那种她说了好看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