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七岁了。
七岁的如雪进入小学开始读书。这时候的如雪用切身的体验懂得了自己对母亲的恐惧不是无端的猜疑,更不是空穴来风。
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七岁的如雪,屁股已经挨得起巴掌了。
于是,冷不防被母亲甩一巴掌的事情开始在如雪身上发生,渐渐变成家常便饭。
“雪儿,字写歪了,重写!”随着妈妈疾声历色的呼喝,如雪的脑袋上也遭到重重一击。
“雪儿,过来背书!”如雪便战战惊惊地站在母亲面前背书,照常是背得嗑嗑巴巴,不甚流利。母亲便阴了脸,一个巴掌甩在脑壳上:“重背!你今天怎么念书的?”
渐渐地,如雪一放学便开始害怕,磨磨唧唧不想回家:她害怕母亲检查作业,也害怕母亲让自己背书。可回家晚了,如雪一样也会被母亲惩罚。如雪便在纠结中玩前进两步倒退一步的伎俩,以期与母亲碰面的时间捱后再捱后。
其实,在如雪小小的脑袋里一直有个疑问: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让爱自己的母亲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但她不敢询问母亲,害怕自己问不好又被母亲惩罚。
如雪在母亲面前变得小心翼翼,和母亲说话会先察言观色,生怕自己一句话说得不适当,被母亲抓到把柄而生了气。母亲在家的时候,她就躲在姐姐们的房间,尽量不让母亲看到自己。如雪也开始喜欢赖在姐姐床上睡觉,不肯再和父亲母亲睡。母亲在这个问题上让了步,如雪欣喜若狂:她可以在姐姐的怀抱里踏实地睡去了。最起码在与姐姐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不用胆战心惊,可以放松地笑、放心地玩,不用再担心被母亲揪到错处而挨揍。
如雪还担惊受怕一件事:母亲让自己开始学习英语,授课老师就是上高中的大姐。英语的学习以背诵记忆为主,如雪便吓得魂飞魄散:母亲是一定要让如雪给她背诵的,以检查如雪的学习成果。而如雪只要站在母亲面前,以前背得滚瓜烂熟的单词就变成吭吭哧哧、吞吞吐吐了。饶是生僻一些,如雪站在母亲面前更是呆若木鸡,一个词也记不起说不出了。
为此,如雪数不清自己的头上被母亲甩了多少记巴掌,也数不清母亲骂了自己多少遍:“笨死了,这么简单都学不会。”
成年后的如雪才知晓,母亲不过国中毕业,自己也不会英文,不知道为什么在八十年代就有那么超前的意识:让如雪从小学就开始学习英语。但母亲最终没有想到的是:她对如雪英文的严抓,成了如雪的硬伤:英语考试成绩不错,讲读成了过不去的难关。如雪经常调侃自己是英文盲,学习的是特殊专业:哑巴英语。
如雪如履薄冰地在家与学校之间行走,转眼八岁。也到了放暑假的时间。
暑假还算是快乐的,母亲对如雪学习的监管放松了许多。如雪在母亲面前的害怕也少了一些。
但,人生路上,总有意想不到的挫折来到你面前,提醒你它的丰富性与无常的变化,耳提面命你必须懂得:没有永远的痛,也没有永恒的快乐。如此交替轮转才是生活的本然面貌,你承不承认、接不接受,它都如常发生着。
于是,在如雪简单的快乐里,一场血雨腥风也在等待着如雪。
暑假,一个闷热的夜晚。一点儿风也没有,天空挂着一轮焉头巴脑的小月牙,也像被热晕了似得打不起精神。但小孩子们总是不怕热的,吃过晚饭,院子里的几个男孩就约如雪去火车站的荧光灯下抓蛐蛐。如雪爽快地拿了一只瓶子和他们一起去了。
抓蛐蛐是一个如雪很爱做的活计。在那个买布凭布票、买粮凭粮票、买肉凭肉票的年代,抓蛐蛐即可以玩乐,又可以改善生活:母亲总会把如雪抓回来的蛐蛐掐头去翅,用盐腌制一会儿,便入了油锅给如雪炸出一盘香味扑鼻的野味儿来。
母亲对如雪吃穿住行的照顾依然如往昔一样精心而在意。母亲脾气暴躁,性子粗糙,但也是一个手艺精巧的女人。母亲在餐桌上,总会变着法儿地给如雪变出一些好吃的:兔子模样的蒸糕、一颗鸡蛋、一盘鳝段,一只炸鹌鹑,这些吃的,是如雪的专属,哥哥姐姐都不可以碰的。有时候哥哥会馋嘴,问如雪要一口,如果被母亲发现也是会被骂的。母亲的缝纫技术也是蛮好,经常拿了布票买了布给如雪做新衣。她的绣功也好,会一针一线在如雪的衣服上绣小动物、小花,在那个土灰蓝居多的年代,如雪的衣服在同龄的女孩子里都是娇悄美丽、别具一格。母亲是惯会节约的,偶尔的奢侈就会落实在如雪的身上:让邻居出差上海的时候,给如雪买艳丽的童装和铮亮的小羊皮鞋。
如雪在这特殊的待遇里,是能够感受到母亲对自己的关心与爱的。所以,当她面对愤怒的母亲对自己的责罚的时候,她很困惑为何母亲如此善变:前一刻还在细心呵护自己,下一刻就雷霆震怒,对自己苛责惩罚,毫不疼惜。
如雪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去了火车站。车站有许多白色的荧光灯,泛着白白的光,安静地贮立在铁轨的两侧,为远道而来进入车站的火车提供光明和警醒。夏夜里,站在铁轨上还是有些风的,也不甚热燥,倒是比家里要凉快些。
如雪和小伙伴便选择了一个荧光灯的灯杆下,开始抓蛐蛐。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蛐蛐真是多,在別处很少见,也就偶尔一两只,但在这荧光灯下却是聚集了大量的蛐蛐,如雪总是一掌拍下去,便能捉个两三只。
孩子们嬉闹着,雀跃着,欢乐异常地抓蛐蛐,也不怕蛐蛐的脚和翅膀扎了手,也不怕有时候一掌拍下去,被扬起的尘土迷了眼。
很快,如雪和小伙伴的瓶子就装满了蛐蛐。他们小心翼翼地给瓶子封了口,蛐蛐便无法从瓶子中逃脱了。几个孩子把瓶子放在灯杆下面,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玩了一会儿,几个孩子都跑累了,便坐下来歇息。其中一个已经十三岁的男孩神秘地对如雪说:“雪儿,我们玩另外一个游戏,好不好?”
“什么游戏啊?”如雪被他神秘的表情勾起了好奇心。
“你脱了裤子让我们看看你们女孩子那里长什么样,”男孩用手指了指如雪的私处,“我也让你看看我们长什么样。”
“不好吧?!”如雪为了难:自己是蛮好奇男孩与女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直觉又告诉自己这个行为好像不太对。
“就我们几个人,大家都不会说出去的!”大点儿的男孩看出如雪的犹豫,向如雪保证,“你们两个,都不许说啊,不能让大人们知道的!”
另外两个男孩急忙点头向如雪保证不会说出去,这是他们几个的小密秘,保证守口如瓶。
如雪见他们很坚绝地保证,便同意了。大点儿的男孩便上前来脱了如雪的裤子,如雪的私处就毫无保留地暴露于三个男孩的目光之下。
“雪儿,我想摸一摸。”大男孩仰起脸问如雪。如雪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大男孩便用手轻轻地抚摸如雪的私处。随着男孩手指的移动,如雪感到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从私处传上来。她有些茫然,也有些腼腆,还有些害怕。
“雪儿,我用舌头舔一下,可以吧?”大男孩再次向如雪请求。如雪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但男孩并未等如雪回应,便将脸埋于如雪的双腿之间,用濡湿的舌尖去舔吻如雪的私处。
一阵阵麻痒的感觉在男孩的舔吻下从如雪的私处传至胸腔和心脏,如雪被这异样的感觉吓坏了。她开始用手推男孩的头,想让他离开。但男孩并未有离开的意思,反倒用手抱住如雪的后腰,舌头在如雪私处的舔吻也加大了力度。
如雪彻底被惊吓,开始哭着用力推男孩埋在自己双腿间的头,挣扎着想要逃开。但男孩更用了力,不肯放开如雪。其他两个男孩也吓呆了,目瞪口呆地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在撕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干什么呢!”正在撕扯间,猛然听到哥哥如钢愤怒的吼叫声。
如钢是来寻妹妹如雪的。如雪到铁路轨道上抓蛐蛐,母亲不放心如雪的安全,就让儿子来寻。不想,如钢寻到这里便见如雪大哭着,急眉瞪眼地与人撕扯。如钢吼了一声,那男孩便吓得松开了如雪。如钢一看如雪赤祼的下身,便明白那男孩在妹妹身上做了什么。他一个脚蹬,把那男孩踹翻在地,扑上去把那男孩打了个鼻青脸肿。另外两个男孩一看势头不对,趁如钢没有精力管他们,飞一样地逃跑了,抓的蛐蛐也被丢弃在灯杆下,兀自惊悸着。
如雪提好裤子,看着暴怒的哥哥如钢在狂揍那个男孩,好像预感到什么,从心里升起巨大的恐惧来。
如钢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住的手,让那男孩钻个空子一溜烟逃掉了。
如钢气得骂了娘,并扯着嗓子对着逃窜的男孩大吼“下次让我逮到你,你死定了!”
如钢看那男孩逃得没了踪影,扭过头来气呼呼地对如雪说:“走,回家!”
如雪看着哥哥,身子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来,眼泪再次灌满了眸子。
“哥哥,你能不能不告诉妈妈”如雪嗫哝着、拖着哭腔对哥哥说,“妈妈知道了,会打我的。”
如钢盯着如雪看了两秒钟,蹲下来替如雪擦了擦眼泪,柔声说:“好,我不告诉妈妈,你别怕!”
如雪这才止住哭声,由如钢牵了手一起回家去。在如雪的心里,十七岁的哥哥已然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而哥哥的承诺,让如雪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落了地:有哥哥的保护,自己是安全的。
但,沉浸在幸福中的如雪哪里知道:哥哥也不是全能,他也有无能为力、保护不了自己的时候!而这件事,也连累哥哥卷入了风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