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早上，给爸爸打了几分钟视频电话拜年了之后，就给妈妈打，一聊就停不下来，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妈妈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十点多，妈妈还没起床，她说昨晚忙到凌晨两点才睡觉，五点多又起来给外婆换药，忙完之后，没什么事就又回床上补补觉。

心疼妈妈两秒，问她昨晚是不是她的兄弟姐妹们都聚在小舅舅家吃年夜饭了？

妈妈说，没有，只有大舅舅一家过来了，还有已经和小舅舅离婚十年的前小舅妈，是妈妈邀请她过来的，小舅舅不知情，看到她问：“谁让你来的？”妈妈说：“是我！”小舅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今天本来是外婆九十六岁的生日，估计他们都不会记得，去年我们回老家过年的时候，就我们一家年初一去了小舅舅家看望我外婆了。

不能说是给她过生日，因为小舅舅听说上了年纪的老人本来好好的，给她大操大办过生日可能就会走了，所以这么多年也没给外婆过过生日。

关于照顾外婆的问题，每次我和爸爸聊天，爸爸都要说那么多个子女为什么就只有你妈妈一个人在照顾，这也不是个办法，应该一起坐下来商量个方案，是轮流照顾还是一起出钱请护工，不能只让你妈妈一个人辛苦。爸爸说我已经跟你妈妈说过几次了，不知道你妈妈敢不敢跟她哥哥姐姐们提，我也不敢再多说，怕你妈妈生气。

我知道爸爸是心疼妈妈太辛苦，他体会过照顾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的辛苦。那一年奶奶中风瘫痪，爸爸一直在身边照顾了三个多月，直到把奶奶送走，把头发都熬白了。

妈妈说除夕吃年夜饭的时候，她跟大舅舅提了一下这个事情，大舅舅说不可能接到他家照顾，他家住五楼没有电梯，也没有说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就是含糊其辞地混过去，不了了之。

妈妈原来是很敬重她这个大哥的，但是从他对外婆这个事的态度让她有点寒心。外婆摔倒住院、回家静养一个多月的时间，大舅舅只来看过一次，期间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来问候一下外婆的情况。甚至对妈妈还有点爱答不理的，责怪我妈妈把外婆照顾得那么好，拖累了他们。

大舅舅当了一辈子的中学政治老师，退休工资挺高，就一个独生儿子，他并不缺钱，但是外婆病倒，他只给了小舅舅2000块钱就什么都不管了，可以说是不出钱也不出力。

二舅舅年轻的时候爱喝酒，经常醉熏熏的，前两年中风了之后，除了腿脚不灵活之外，脑子也不那么清醒了，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他二儿子二胎又生了个唐氏儿，三四岁了，二舅妈要照顾这一老一少都忙不过来，身体也不好。指望不了二舅舅一家能帮点什么了。

外婆年轻一点的时候，对二舅舅一家帮助是最多的，帮他带大四个孩子，五六十岁做清洁工扫大街挣的一点血汗钱都贴补给二舅舅家了。等二舅舅家的孩子们都大了，不那么需要外婆了，因为婆媳关系不和，外婆自己一个人搬出来租了一间小房子独居很多年，还意外摔跤摔伤过手臂，那次是我读高中的时候，还和妈妈一起去过外婆的出租屋给外婆洗衣服洗床单被子。那些她带大的二舅舅的孩子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去看看奶奶，帮奶奶把脏衣服脏被套洗一洗。

小舅舅要接外婆去家里住，外婆不愿意，她喜欢自己一个人住，自由自在，不喜欢再面对复杂的婆媳关系。

直到二十年前小舅舅买了一套一二楼复式的房子，才说服外婆到他家里住，给外婆在一楼住单独的一个房间，有独立的卫生间，他们一家住二楼。外婆就一直在小舅舅家住着，一住就是二十年。期间婆媳之间也是矛盾不断，直到十年前小舅舅离婚，只剩下老母亲和小儿子互相照应，其实基本都是小舅舅在陪伴照顾外婆。

姨妈说她儿子经常出差，她要帮忙照顾两个孙女，分身乏术，没法照顾外婆。

看样子似乎只有我妈妈和小舅舅两个人有条件了。妈妈说她也很心疼小舅舅，白天文具批发店的工作那么忙，晚上七八点才买菜回到家开始做饭炒菜，九点才吃上饭，以前外婆能生活自理，不用太多照顾，只要给外婆做好饭菜，给外婆洗洗衣服就好，还能顾得过来，现在这种情况，小舅舅真是无能为力。

现在妈妈在那边照顾，减轻了不少小舅舅的负担。已经和小舅舅离婚十年的前小舅妈，还几次发信息给妈妈说：“姐，你回家休息几天，我过去替替你照顾老太太几天吧，你也太辛苦了。”妈妈很是感动，但他们已经离婚那么多年了，怎么好意思让她回来照顾前婆婆呢？相比之下，那些外婆亲生的孩子们，这个时候不应该表个态，做点什么吗？

看到如今这样的状况，妈妈有点对未来的担心，她想到自己老了以后，会不会也这么可怜没人管？养那么多个孩子还不都是一样的。

“等二十年后我退休了，小凡小可也都长大了，我回去陪你。”我跟妈妈说。

“哈哈哈，到那时候你又要带孙子孙女了，哪有时间管我啊？人啊，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的。”

“不管别人怎么样，做好我们自己的分内事，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妈妈最后跟我说道，我知道她还会一直坚持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