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皮肤黝黑,天生的,班上的小朋友嫌他黑,不愿意跟他玩,好像跟他接近也会把自己染黑,少年的父亲因为贩毒进了监狱,母亲改嫁每年只回来一次,班上孩子的家长也不愿自己的孩子跟他玩,好像跟他在一起,也会吃牢饭一样。少年只有一个小伙伴,一条流浪狗,是少年的奶奶从自家的菜地里捡回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很黑,比少年还要黑,捡回来的时候是三月,正值“倒秋寒”最冷的时候,小狗瑟瑟发抖的吃完奶奶和少年的剩饭,耷拉着头,看上去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少年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三月”,从此这个家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一转眼,就已经到了七月中旬,天气燥热的连屋外虫子的鸣叫都听起来像是一种宣泄,少年的暑假生活才刚刚开始,远离自己本就不喜欢的校园,感觉呼吸都是畅快的,他决定去离家不远的大坝游泳,带上“三月”,因为他听说小狗天生就会游泳,于是每天中午当奶奶午休时少年就偷偷溜出去游泳,可是“三月”从不下水,每次少年游得欢乐无比时,小狗就在岸边徘徊,像是在给他望风,也就算是这样少年也觉得很惬意。
其实少年对未来没什么打算,他甚至觉得未来于他没有什么意义,有时候看见班上的同学跟父母很亲近的走在街上,他都会觉得刺眼,十四五岁叛逆的年龄,可他叛逆起来没人会注意的到,你说奶奶?算了吧,少年对这位抚养自己长大的老人更多的是尊敬,因为她是父亲的继母,跟自己没有半点血缘的人,如果自己再胡闹,估计不会有人肯收留他。
少年最近回家都很晚,因为他总是偷偷跑到小镇上看一群小混混打游戏机,除了“三月”一无所有的他,也就只能看看,时间一长那帮小混混估计也看出来点什么,觉得这少年还挺好玩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逗起他,就像少年逗“三月”一样,少年一开始不知道怎么理这些小混混,觉得他们比班上不跟他玩的同学还要烦人,可是,时间一长少年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反正我不理你就在一旁看着就对了”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着。就这样持续了十天左右,小混混中的一个“黄毛”在自家楼下的小卖铺里买烟时,顺走了店主忘在桌上的两百块钱,于是那天这帮人除了打游戏之外又多了一项活动,就是喝酒,一边打游戏一边喝,啤酒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体里流淌成一条河,直到洪水泛滥,每个人都吐到不省人事。其中一个人挑衅的看着少年,问他敢不敢来一瓶,少年没搭理,但是看着他们这个样子很是费解,心想“这些跟尿一样的东西怎么就这么的厉害?”他想喝,非常想喝,可是一个连游戏都只能在一旁看的小穷鬼,拿什么去买这些对他而言诱人的东西,他开始后悔没有接过来那瓶带有挑衅意味的酒。
那一晚,少年失眠了,在炙热的夏日里他睁着眼睛到天亮,最终在第一声鸡鸣想起来的时候,他从凉席上一跃而起。那天,原本只有在下午才到小镇上的少年,早早就蹲在了游戏厅的门口,游戏厅老板看他今天来这么早,先是一惊,然后很不屑的笑了一下,心想反正看了大半个月了,也不指望他能自己进来玩。下午四点左右,少年便看见那帮小混混结伴而来的身影,少年迫不及待的冲向那帮人,脸憋的涨红,加上原本就黑的肤色,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李子,小混混们先是坏笑,然后问“怎么了,今天不想看,想玩了?”“我想喝酒”,“啥?”小混混们笑的更加张狂,“我说我想喝酒”少年几乎是吼出来的,小混混们先是一愣,然后里面的“黄毛”笑着说“行呀!那你把你那狗借我们玩一会,我们就给你酒喝。”少年楞住了,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的容易,虽然他将“三月”视为自己最好的朋友,但想到也只是借出去玩会,也就放心大胆的答应了,于是“黄毛”让自己的队伍中的一个人陪少年去买酒,自己则蹲在地上逗“三月”玩,少年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三月”,那眼神像极了刚捡回来的样子,可是少年还是一狠心的走了。
在小卖铺的门口,少年终于拿上了让自己失眠一晚的宝贝,他急迫的喝下一口,那一口苦味刚入嘴,少年瞬间就像吐了出来,他想到了“三月”,满脑子都是刚刚离开时它的眼神。等他飞一般的跑向游戏厅时,那帮小混混已经不见了,少年急的快要疯掉,于是他围着游戏厅周围乱转,在不远处的小巷子里看见那帮小混混们正在生火,一旁的“三月”瑟瑟发抖的被两个人摁着,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刀,少年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拿起手中的啤酒瓶,那里面还有大半瓶没喝完的酒,向那人头上砸去,只见那人应声倒地,周围人都吓了懵了,少年抱起三月,飞一般的冲出去,脚边带起尘土,脸上的汗水模糊了双眼,十分的狼狈,他不知道明天那些小混混会不会找来,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落的跟自己父亲一样的下场,他只知道今晚,他的落荒而逃,又将给他带来一个无法熟睡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