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氓先生今年二十五了。
在南方的一座小城里,有一份安稳的饿不死的工作,朝九晚五。
下班的时候,会去打一会儿球,不打球的时候,就踩着那辆嘎吱嘎吱响的旧山地车满城地乱转,去吃老张家的牛腩粉,去找破旧的小书店,大概他都不记得老伙计陪他走了多少遍老街了吧。
每个周五晚上都会去南门市场门口的桥西会,找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上一会儿,点一杯威士忌或者Tomorrow,文氓先生喜欢那种加了伏特加的味道,还有,那个驻场姑娘唱的民谣。
是的,文氓先生喜欢民谣。
文氓先生也不是孤独的,三几个好友,每个月总会跟大姨妈一样准时从隔壁城市过小城来聚一次,找一家小店,炒几个小菜,喝点小酒,聊一聊最近,有时候也会说起过去。
然后,每个月总会抽出两天,坐上小巴士一路颠簸地回老家,和老头儿喝上两盅,吃老太太炒的菜,去看看年迈的外婆,告诉他们,最近过得很好。
简单点来说就是,文氓先生活得就像一杯温开水。
文氓先生没觉得哪里不好。
大概是最近真的变懒了。
直到遇见了耳钉姑娘。
耳钉姑娘是打球的时候偶然认识的。
干净利索的短发,染成浅黄色,很柔软。
大大咧咧,总爱笑。
可是却喜欢养花。
玫瑰或者百合。
哦,对了,为什么叫耳钉姑娘。
那是暖小姐组织的一次聚会,在苏荷,一群不太熟的人的狂欢。
耳钉姑娘胆比酒量大,文氓先生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晕趴在厕所门口的小凳上,不得已背起姑娘送她回家。
文氓先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了,换衣服准备冲凉的时候,发现姑娘的耳钉落在了衬衫的口袋里。
之后,文氓先生开始叫她耳钉姑娘。
把耳钉还给耳钉姑娘,文氓先生说:
姑娘,以后喝酒别逞强。
耳钉姑娘顶着她柔软的浅黄色头发笑着冲着文氓先生说:
没事,这不有你吗,靠得住先生。
文氓先生笑笑不置可否。
后来,文氓先生和耳钉姑娘去了厦门。
在曾厝垵海滩边小旅馆的木板阳台上,文氓先生吹着海风听耳钉姑娘哼了一晚上的歌,是他喜欢的民谣的调调。
互道晚安后,文氓先生买了一打鲜啤坐在海边给小希姑娘打电话,告诉她,送姑娘回去的那晚喝醉的姑娘抱着他哭得特别伤心,姑娘很像安。
小希姑娘痞痞地跟文氓先生说,去他妈的爱情,都是过眼云烟的东西。
文氓先生灌了一口啤酒开始教训小希姑娘:
别跟胖子学坏了。
回到小城。
文氓先生和耳钉姑娘又回到了各自的朝九晚五,偶尔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各种话题都适可而止。
周五,文氓先生一如往常地在桥西会,当驻唱姑娘唱起宋胖子的《关忆北》的时候,文氓先生录了下来给耳钉姑娘发了过去。
然后,耳钉姑娘就颠颠儿地跑了过来。
微醺的耳钉姑娘扯着嗓门指着文氓先生说,听民谣的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姑娘。
然后,文氓先生告诉了她一个关于叫安的姑娘的故事。
耳钉姑娘听完,没有说话,加了一杯Tomorrow,说起了她的旅行,去过的西安、兰州、看过的草原、转过的无名湖,和在那些地方发生的故事,说起她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一个人学会了游泳,能扛着一桶水蹭蹭上三楼不喘气,看了很多书。
然后特文艺地说,先生,你应该活得更像你自己。
文氓先生抿了一口融了冰的威士忌,学着小希姑娘痞痞地说,去他妈的,都是过眼云烟的东西,姑娘,你会找到那个陪你喝酒骑马走四方的汉子的。
只是,文氓先生没告诉耳钉姑娘那晚她哭得要死要活的样子,还有,她很像那个叫安的姑娘。
文氓先生回去跟单位请好了一个小长假。
告诉老太太,下个月要去外面一段时间。
老太太没说什么。
老头子打电话给文氓先生,
记得回来,
回来喝两盅。
文氓先生也不知道去哪里。
也许去丽江的四方街,在大冰的小屋里喝上一杯,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Tomorrow。
也许去苏州,去看看小希姑娘,听胖子唱一首民谣。
也许会去看看那个叫安的姑娘,问问她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也许去耳钉姑娘曾去过的地方,去看她说的那片干净的天空,围着无名湖转一圈。
可是,管他呢。
这都不重要。
文氓先生只是想要一个开始。
关于姑娘、关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