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蚤。
——张爱玲 《天才梦》
最近就像迷上了罂粟海,张爱玲就是其中最致命的毒。那个饱受风霜,却在风霜中屹立不倒;那个逢迎雕琢,却在雕琢中熠熠生辉;那个通透情场,却在情场中屡屡碰壁的奇女子,仅用一句话就概括了自己的一生:“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
她与生俱来的贵族血统,让她离不开流言蜚语;她真诚热烈的对待爱情,让她背离了现世安稳。当她说出那句“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时,让我为她的经历松了口气。她懂得人生疾苦,所以宽待世态炎凉。她因为懂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宽待“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毕竟我爱你,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放弃一切,包括你。
她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她从小生活在贵族遗少型父亲和潮流时髦型母亲的双重影响下,成为了一个风雅能文的才女。在这个大家庭的背后,上演的却是一幕幕世事变迁,聚散离合。经历过短暂而幸福的童年后,父亲迎娶了姨太太,母亲挣脱了家庭的牢笼出洋深造,让张爱玲独自承受旧家庭的污浊。这段凄婉的经历非但没有让她走向人生的低谷,反而成就了她作品中“衰落中的文化,乱世中的文明”的背景,让她取到文化里的圣经。
她在逃脱了家庭的束缚后虽憎恨父亲将自己困于暗室里有长达半年的幽禁,却没有埋怨自己的经历,而是化笔为矛,把曾经的褪色生活写成文字,为人生捞金。她在《小团圆》里写道:“我觉得一条长长的路走上了尽头。”当她远离了吸嗜鸦片的父亲继母投靠母亲后,一度以为自己的生活通往幸福,但钱的问题却在一点一点的消磨母女之间的感情。她的窘境中三天两天伸手向母亲拿钱,为母亲的脾气磨难着,为自己的忘恩负义磨难着,那些琐屑的难堪,一点点地毁了她对母亲的爱。
张爱玲英国求学无果后,转向香港大学刻苦读书。她的天才梦有先天的基因,更多的是后天的努力。香港大学里的图书馆成就了她的文学梦,对电影从一而终的热爱圆满了她的编剧梦。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没有一场成功不需经过苦与累的洗礼。天才如张爱玲,勤奋如张爱玲。
在文学路上全程似锦的张爱玲,在豆蔻年华少女时代的张爱玲,因为胡兰成在自己的情愫里开出乐第一朵花。她与这个纠葛三年之久的男人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她为这个辜负了自己三次的男人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开出了花。她因为这个大她14岁的情场老手放低姿态,突破道德与理性的羁绊只为与他沐浴爱河。她在爱情走上尽头后依旧顾念旧情,尽管她的一生都是“独居小楼,不理朝政”,但也为了胡兰成这个政治反派而一忍再忍,没有在他最落寞的时候选择离开。在胡兰成最终安定下来以后,张爱玲才写出了那封诀别信另加自己刚赚的稿酬。她拜金,更败情。
张爱玲写给胡兰成的分手信: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惟时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了的。”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爱情观。只要有爱,两个人就可以患难与共,风雨同舟。不因外在的虚无与浮华影响自己爱情的本真。但当爱走上了尽头,就天各一方,两两不相亏欠,深情而不纠缠。
当世人指点她重视物质的浮华,有“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嘲讽。可她留下的文学经典与“人生三恨”却永存于世。她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这也正如她的一生长恨无绝衰。漫漫人生路如鲥鱼鲜嫩味美,却无奈世间多磨难如鲥鱼刺多,而无法尽心品尝。她视爱情如水中月,镜中花,正如海棠花娇艳美丽,却无奈爱情辜负多艰散发不出迷人的芬芳。她的书中处处都有红楼梦的影子,她曾言红楼梦是她一切思想的源泉,却无奈红楼梦只是一篇残稿,不见雪芹之血泪。
你现在受的苦,未来都会照亮你的路。
现在的苦难与言不由衷,眼泪与情非得已,在最后都会化为光。
张爱玲的飞蛾扑火是自取灭亡,更是在这吵闹的世间追逐着爱恨情愁。
她毫无怯懦,毫无委屈的面对生活中的泪与苦,燃烧自己的光与热。
爱如张爱玲。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作者:鸳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