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在台侧遇见的。
那晚,穆涛清爽得标志,施卿艳丽得动人。
一人着白色镂金长裙,一人袭及地嵌花红裙,仅及手肘的半袖,难遮她们修长的手臂,言闭齐齐下放,放在了同一位置;俯身鞠躬,不约而同停在最谦卑的高度;道声来年再见,含着笑用芊芊十指在聚光灯下划出同样的弧;那贴金细跟和镂空细跟随着那若隐若现的白皙脚脖,同起同落,分秒不差,是她们的默契。
一步步走近,紧实又蓬松的发定在脑后,留给精致的小脸360°全方位展示的空间。都有那宛若空中星辰的双眸,如月光般白净的面腮,水葱似高挺的鼻梁,两人那润似白玉的耳上缀着一长一短两幅耳坠。一切又都一如往常,可这一晚有完美得让人恍惚,害怕失去。
眼前这双璧人,分分合合,人道金玉良缘,我偏信木石前盟。
穆涛入行二十年,遇见施卿的十四年,她总习惯先一步为她探路,披荆斩棘遮风挡雨,只等她来风雨同舟。
那一年穆涛借调到国际奥组委,为的是让施卿接过她手里的麦,登上梦寐以求的舞台,说出她听自己说了多年的七个字。十一年,卿慢慢活成她的样子,带着她的气息守着这太平盛世。在没有她在身侧的日子里,施卿在成长,成为了自信自如、独当一面的台柱子。只是每每只身立于台侧时,总有那一瞬间,昔日身边人的容颜在眼前掠过,欢声笑语萦绕身边,所有默契怀念终化为会心一笑。施卿知道穆涛一直陪着她的,只是换了地方,变了方式。这些年的苦与甜她们两都心知肚明,穆涛每一步都在为她打算,施卿知道,也乐意。穆涛知道自己一步步坐上制片人的位置,为的是打破那男女相间的展位,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将她排在自己身边。当初努力地当上了她的顶头上司,只是为了工作帮她排,有骂替她挨。施卿也争气,每一步都跟得那么紧。
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护着她,有足够的时间将彼此的故事写得很长很长。到头来,世界那么大,最终是容不下我们两人。她在等那一天,终于,雨里,她跌倒了,扶起她的不是她。离开四年了,是时候要回到她身边了。
她回来了,发了疯似地陪她,陪她一台又一台,她有事她顶上,她们相约分隔两场时一人着花、一人伴蝶,是糖是刀叫人如何分辨。
那晚,她第十四次说出那七个字,也是最后一次。众人以为的倒叙的故事,只有她知道,开篇处早已写下此致敬礼。黄粱一梦二十年,不多不少,穆涛离开了,她没陪她拿到第12个纪念公仔,她不怪她。
这一年她当起了制片人,不变的是每年生日都是节目录制间隙中过,不多时,贺生的同事都回到岗位开始准备下半场,送出门,将门半掩着,她下意识地往门外望了望,什么也没有。悻悻地坐回妆台前补妆,心里想着下一场的词。忽然面颊前舞动的手停下,衣襟上的几朵小花却还飘舞着,心中划过一丝寒意,那双宝石般闪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霜,只笑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知何时一颗颗滚烫的泪如断线珍珠从如丝般光滑的脸颊上滚落,将那空空的蛋糕盘上洗净,可她仍然知道,今年的蛋糕还是老样式“蝶恋花”。
她是她心里的朱砂痣,她是她心里的白玫瑰,我仍信木石前盟。